“很正常,从事这种工作的人会这样,并且随着时间的推迟这种感觉会更加频繁。”他还对她说,失眠算是职业病中最低层次的伤害,因为写不出稿子自残的都大有人在。
“怎么办才好?”苏次问。她听说过很多以此为生的人因为职业开始抽烟、抑郁、酗酒等等。她不希望自己也那样。说到底,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作者。
“这四年里你是如何解决?”
“旅行,听歌,或者一个人坐在路边很久的发呆。”她一直在寻找积极的方式填补漏洞。
“看来这些已经失效。”
“法国的雨季总是容易让我出现长期的萎靡症。”
“记住,不要因为天气这种外界因素影响生活和工作。一个真正优秀的作者能从最恶劣的环境中找到美好的一面,并以此为乐。”
她不是优秀的作者,顶多只是个靠卖字为生的小女子。
“你就是这样的吗?”苏次问。
“从某个方面来说,是的,我曾经也因此困顿过很长的时间。但人无完人。或者,你可以尝试完全不同的方式。”
“旅行,听歌和发呆都是你喜欢的方式,不妨尝试一下讨厌的方法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L建议。
“有点意思。我想尝试写些不一样的题材。”苏次说。
“哦,写什么?”
“陶艺。”
苏次幻想坐在另一台电脑前的绅士点着一支粗厚的雪茄,挑眉淡淡的应了上面那句话。或许,他还蓄着两撇莫泊桑式的大胡子。典型的法式风格。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逗乐了。
“为什么想写这个?”
“这是身边我熟悉的一个题材,我想写起来的话会容易一些。先生有何建议?”
“如果从艺术角度,这是一个好的话题;从杂志本身来说,这会是一个冒险。”L点到为止,没有多说。
“我也想过,很少会有人在杂志上持续看陶瓷的专栏。但我仍想试一试。”
“创新是件好事。”
“你也同意?”苏次的心里深处绽开一朵朵洁白的莲花。
“也是一种冒险,我说过。”
她瞬间像泄气的皮球蔫了。
“但不妨一试。”
L的最后一句话让颓败的苏次再次燃起希望。
“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奇,良师益友。能冒昧的问下您贵庚?”
苏次咬着手指,终于问了这个让她跟连安好奇了许久,既没水准又极端冒昧的问题。许久之后,L仍然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这让苏次懊恼不已,她开始后悔,后悔提出这个问题。
就在苏次把肠子都悔青的时候,那个沉寂好半晌的对话框再次亮起来。
“不再年轻。”L如是说。
“我想我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她说。
“还好,没有触及我的底线。”L的回答让苏次蹦到嗓子眼的心重新吞回肚子里,但患得患失却没有因此消失。
“你经常跟作者聊天吗?”
“极少。”
“噢。”
苏次承认,在看见L发来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她是巴黎大名鼎鼎杂志总编愿意交谈的人选之一,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