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河边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各自安静的融入到水墨乡间的清风之中。



    天还未全暗下来，石山上的灯就全部都亮起来，在河里投下影影憧憧光和影。苏次的脸在摇曳的水光里褪去所有坚韧的表情，恢复到最初的孩童式柔和。浅褐色的长发不断被晚起的风吹乱，一缕一缕的紧紧贴在脸颊上，使她望过去更加和美，不带一丝攻击性。



    “走吧。”陆骁收起放在河边扶栏上的手，转眼说。



    “去哪儿？”她问。



    “跟我走就知道了。”陆骁对她眨眨眼，她一愣，想象了几百回他的模样，唯独缺少了这个表情。回去后，她一定要把它画下来。苏次跟在陆骁身后，往那些形状更加怪异的大石头走去。



    走了近十五分钟，他们来到一块高高凸起的大岩石上。陆骁率先爬上了那个可以俯瞰整个小镇的高点，然后他俯身把手伸到苏次眼前，“上来。”



    时间如潮水般退回到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他在马赛港口那艘颤抖的游轮上把手伸到她面前，说了句同样的‘上来’。



    对了，她差点忘记，他们之间相识的第一句开场白就是这两个字——上来。不是你好，不是hello或者hi，而是上来，如此简单。



    苏次盯住那只微微做握状的大手，把时间再次推移到一个不可知的未来。在一处高洁的地方，她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裙，也有这样一只干净恬阔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想到这些，她不免心里发涩。如何会有那样的一天？



    “苏次？”陆骁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看见她收回涣散的目光。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上来。”



    苏次看着他的手没有任何反应。



    “把手给我。”他又接着说，依旧朝她伸出手。



    苏次摇头，避开他的手，双手覆在粗糙的岩面上用力的向上提腿。她想靠自己的力量攀爬上去。那只手会让她瓦解许多东西，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忌。



    “把手给我？”他看见她的手在石头上磨出一丝殷红的印子，但她依然倔强的拒绝他的帮助以及他的手，“把手给我！”他说，这次带着点命令的语气。



    但她不领情。第一次敢于违抗他。



    “不，我自己能行！”苏次咬牙，把膝盖顶在石头的一个小凹面里，微微弓着身体，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身体和石头的接触点上。身体上的某个地方刺痛着她的神经末梢，她咬了咬牙忍住了。



    “你怎么了？”陆骁不解，双眼瞪着那个还在奋力挣扎的削瘦身子，身姿里有少见的傲气。



    “我想凭自己的能力爬上去！”她说，抬眼倔强的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彻底击垮了陆骁那只伸出去的手。



    “有时候女孩子需要借助一些力量，那样一切都会轻松点。”他试着说服她。



    “那只会让人易于沉迷。”苏次依旧不妥协。这让陆骁无可奈何，“人和人之间需要互相帮助，不是吗？”他依旧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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