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了心理障碍的苏次是这样回答伍越的。“的确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是也有许多不正常的事在发生。”
伍越低头沉默一笑,心里忽然有底了。她转脸对苏次说:“我听陆骁说了你们之间的事,说实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简直就是难以置信。陆骁隐瞒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也许你应该考虑他也有苦衷。有些事情我们无可奈何。”
苏次在旁边沉默的听,她说话的语气跟陆骁真像,不约而同的用‘无可奈何’当做借口。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借口或者不借口,她在日本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她愿意理解他,并且希望彼此能重新开始。可陆骁回报给她的是什么呢?与分手已久的前任旧情复燃。想到‘旧情复燃’这个词时苏次又不淡定了,她打断了伍越的话,“好了,我要走了。”她眼神直接的看向伍越。
“好吧,你先忙,有空我们再联系。”伍越无奈的目送苏次在她面前越走越远。她觉得现在能为自己解开谜团的只有一个人。
伍越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许久才找出一个名字。她拨通电话,站在学校门口的那条长满高大植物的通道里等待电话被接通。
苏次回到家后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被巨大的空虚感包围起来。好不容易熬到9点的时候,她拿了钱包就出门。到Lis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后的事了,酒吧里人不多。络腮胡今晚不在,苏次来到吧台前点了一杯酒坐在高脚椅上听耳边低声呢喃的驻唱歌手空灵的声音在Lis里余音绕梁。
十一点多的时候她接到杜泽的电话,杜泽在电话另一边听到苏次扯着嗓子跟他说话就知道苏次一定是喝酒了。苏次挂完电话趴在桌上看着眼前空掉的酒杯就像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的感觉真不好。
隔了一会儿,她感觉有人进来,脚步由远及近的朝吧台走来,然后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住。苏次转眼看见的是陆骁,他穿一件藏蓝色的套头针织衫,V领那里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
“走吧,我送你回家。”陆骁对她说。苏次背过身不去看他的脸,她怕自己会心软。“不用,我自己能走。”
“听话,跟我回去。那件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陆骁扫过吧台上的那堆空杯,心隐隐的疼。苏次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她忍住不让他发现。她在心里默默的说,我早就原谅你了,可你为什么要跟伍越发生那种事?为什么在我那样爱你的时候对我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虽然她曾经是platonic-love的崇尚者,但身体上的出轨她也不能接受。自以为是的她也早已是个沾染了红尘的俗女子。她没办法看着滚滚红尘而假装心如止水。
她就是一个俗女子,俗到家的女人。
她小心眼,她嫉妒,她自从喜欢他以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杜泽来了。陆骁看见杜泽的时候虽谈不上震惊但也无法淡定。优异如他的杜泽总是能在适当的时机里给他一丝威胁感。
杜泽朝他们俩走过来,牵起苏次的手,“走,我们回家。”直接忽视掉陆骁。
不是‘我送你回家’,而是有更深层次的‘我们回家’。
这个‘家’不是她的,是他们的。
陆骁第一次被自己醋意冲昏了头。他一把抓住苏次的手,不让他们走。“杜先生,请你放手!”
杜泽回头,嘴角挂着冷笑,用一种苏次陌生的微笑和语气说话。“请问陆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话?”
“苏次的男友。”陆骁镇定的回答。
听到陆骁回答的时候杜泽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他握紧了苏次的手,眼神如剑,“哈哈,我觉得你有些自作多情了,陆先生。您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说这句话吗?”杜泽的每个字都充满了巨大的讽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面对咄咄逼人的杜泽,陆骁也不再客气。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剧烈而紧张。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就连不再清醒的苏次都感觉到了。这种场合曾经她盼望了很久,可真正发生的时候一点都不像电影里来的那么痛快。
“杜泽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已经没话可说了。”一直沉默的苏次开口了,她把目光从陆骁那种冷掉的脸上移开回到杜泽身上,牵起杜泽的手说:“我们走吧。”
陆骁留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跟苏次的关系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以一种危险的速度背离他的意愿。
他站在酒吧里,全身的血呼啦啦的逆流而上,最终那股汹涌的液体聚集在他的胸口,像一道长长的河坝随时可以决堤。
苏次回到家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陆骁在Lis里的表情,难过的一夜未眠。
伍越跟杜泽的见面是在第二天傍晚,地点就在波旁区的一家咖啡馆。杜泽本来不想去,但伍越在电话里一直请他一定要去一趟。就连见面地点都选择离他家很近的地方,他不好再回绝。她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给他打电话。
杜泽到时伍越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她的脸上依旧有无可挑剔的妆,让他一下子想起杂志上那些封面人物。他们各自点了一杯黑咖啡和卡布奇诺,待侍者离开后伍越就开始切入正题。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苏次突然对我冷淡的原因。”伍越开门见山的说,眼睛直直的看向杜泽,“如果只是因为陆骁没有及时告诉她实情这个理由,我认为以我认识的苏次绝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
杜泽沉默的看着伍越,他的注视让伍越开始紧张起来。即使曾经领教过陆骁的强大气场,但此刻杜泽的杀伤力开始显出作用来。伍越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一口,给自己压了压心里莫名升腾起的紧张感。
“杜泽你说呢?”她叫他杜泽,不是杜先生。
“你说的很有道理,苏次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杜泽回答,锐利的目光依旧直线落在对面女人的眼睛上。
伍越弯起嘴角,悬在嗓子眼的石头稍稍回落了一点。但杜泽接下来的话又让她不安起来。他说:“一定是发生了让她难过的事才会这样。”他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伍越微蹙眉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让她难过的事?”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伍越这个表情一定会相信她所有的话都是真的。
“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杜泽说,接过侍者送来的咖啡。他喝了一口,不再说话。伍越对着她面前的那杯卡布奇诺完全失去兴趣,她仔细的揣摩杜泽话里的意思,却作茧自缚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找不到出口。终于她抬眼求助于杜泽,“我还是不能明白你的意思。能否再具体一些?”
杜泽把咖啡杯放回桌面,挑眉看她,“没几天的事,想不起来了?”
伍越摇头。
“你的记忆是不是太不好了?”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伍越说,“还有,请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至少目前为止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你对我说这种话的事情。”
杜泽冷笑一声。
“杜泽!”伍越的语气开始有些怒。
“你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假装不好?”杜泽心里不痛快,说出来的话也是各种不好听。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伍越一再表明自己的立场。
杜泽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谓的猜谜上面。他直截了当的把他跟苏次半夜在陆骁家楼下打电话给他的事说了出来。但他点到为止,没提到苏次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句话。
“是,那天我是在他家,时间,确实有点晚。”伍越有些吃惊,回答也不再流利,最后她问:“你们为什么那么迟还会在那里?”
杜泽一副这就对了的表情。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扔,站起来就要走。
“请等等。”
“我们想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好说吧。”杜泽回头冷笑。
“给我五分钟就好,我不会暂用你更多时间。”伍越眼神恳切。杜泽只好又坐了下来。
夜色渐浓,霓虹次第在巴黎亮起。
从见面地点速速撤离后,杜泽火速赶往苏次家。
每回想起苏次这些日子的样子他就心疼。杜泽不由的又踩了油门。车飞速的在街上行驶,越过了一辆又一辆车。他的银色越野车在马路上拉出了一阵凶猛的风,呼呼的吹着。
街上的霓虹闪烁,巴黎的夜色一点一点深了。杜泽飞快的开着车,把油门一下又一下的往死里踩。
这些日子堵在他心里的结终于结开了。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兴奋。他伸手去开音乐,把歌的音量调大。
经过拐角的时候,杜泽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一辆迎面驶来的车打着大灯朝他直冲过来。本能驱使他往右边打方向盘,几秒后只听见安静的街区里发出一声夹杂着爆裂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