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时候,苏次仍旧侧身躺在沙发里啃书。在她心里,黄小仙儿是不幸的、是悲情的、也是最幸运的。王小贱是娘的、是非主流的、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至少,苏次是这样觉得。
当巴黎天空里的漆黑逐渐被青灰色替代的时候,苏次终于爬到她的那张单人床上睡觉。她在心底默默的许愿,希望在不久将来的某一天,她也能像重新恢复战斗力的小仙儿那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幸好第二天的课在下午。苏次睡到下午2点才起床,简单的吃了早餐兼午餐后她火急火燎的抓了包就出门赶30分钟的那趟巴士。在车开往学校的路上,上来了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女孩儿。一上车她就很快结束了正在进行的电话。她的日语让苏次想起一个星期前在东京见到的千代,那个长眠于樱花树下的女孩儿。
她想,如果那个女孩儿没有死的话,他们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完全不一样?她不会遇见杜泽,不会再失恋后看到这样一部电影?
巴士晃晃悠悠的开走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学下门口的车站。
课堂上,苏次强忍着重重倦意而泪眼汪汪。她趁课间休息时间泡了一杯速溶的黑咖啡给自己提神。咖啡的作用在十五分钟左右才开始发挥作用,让她稍微改变了类似瘾君子狂打哈欠的尴尬局面。熬到下课,她安排好家庭作业后便早早的收拾课件离开。
自从那件事后,她已经推掉好几个课外教法语的case。不可否认,伍越给她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本想与她建立的可持续长久关系不过只是她昙花一现的愿望罢了。
从学校出来她赶到附近的一家运营商那里,把新补回的卡装进杜泽坚持买给她的新手机里。刚开机不到五分钟,她的电话就响起来。苏次一看,竟是伍越的号码。调至无声,她把手机放进包里继续往前走。
她不想知道伍越这个时候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到蒙马特区的时候,天色还早。她在一家常去的小店里淘了一幅油画,画上是一朵有些抽象的向日葵。扛着那幅油画,苏次往巴士站走回去。刚走没几步,手机又响了。苏次决定不去理睬。
电话像是不接不罢休似的一直响。最后苏次投降了,她把画放在地上,去掏包里的手机。是杜泽打的。
“你在哪儿?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在老地方淘了一幅画。”苏次站在街边的一个窗台旁边,把画倚在脚边。
“哦,这么巧,我也在这边,你就在原地等着,我几分钟就到。”杜泽丢下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电话挂了。
苏次无奈的立在原地,果然不动了。她把画搬到墙角边放着,然后掏出手机准备在等杜泽来的时间里登上微博去看看。她把自己以前发表的微博一条一条的看过去,忽然停留在一条内容为‘病菌来袭,不慎中招’的微博上。刹那间,苏次突然想起什么。
时间推移到几个月前,那回她生病了,然后陆骁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家里给她熬粥。这么说来的话,那回他所谓的‘默契’其实也不过是他看了她微博的缘故。
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苏次心灰意冷的收起手机。她站在街角,身边不断的有人经过。
巴黎的气温开始以一种攀升的趋势见长,大街小巷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春日气息。各家各户窗台上的鲜花就是最直接的证明。苏次站在街边某户人家摆在门口的花盆边,在五分钟后看见杜泽渐渐的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她想,杜泽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在她生活一米之内的‘王小贱’?
就在她还在出神的时候,杜泽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了她的肩膀,“嘿,想什么?表情这么猥.琐!”他冲苏次眨眨眼。
“谁猥.琐了!”苏次假装虎起脸,问他:“在附近办事?”杜泽下腰去扛苏次淘回的那幅画。“喲,什么时候你也对梵高感兴趣了?”
她看了那幅油画,不是她对谁感兴趣,她只是对画上的那朵花产生了情感。她需要一种向上的精神来维持,就像那朵金灿灿的花。人在某种低迷状态的时候,特别需要这种精神力量维持。
两人把画搬到车的后备箱放完后,杜泽马上提议去吃晚饭。苏次骂了他一句‘吃货’却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他们俩在生活里最合拍的就是对美食的钟爱。
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后杜泽就像个东道主似的开始不断的向苏次介绍餐厅的食物。哪份套餐要配哪支葡萄酒,哪支酒要配哪种杯子,此类等等。苏次笑他活的真辛苦,但他却说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她又在他身上验证了一个真理:经济基础决定生活高度。
负责点餐的侍者刚离开不到两分钟,苏次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穿着香榭丽舍大道Dior专卖店最新款式裙装的伍越跟陆骁双双出现在餐厅里。
苏次的脸色有些难看。杜泽刚要说什么的时候眼尖的伍越发现了苏次跟杜泽。她朝他们俩走来的时候杜泽的表情有些无奈。
“好巧,你们居然也在这里。”伍越站在餐桌前,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她朝陆骁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杜泽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跟伍越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坐吧?”伍越问。在她刚要去拉开椅子的时候,听见苏次说:“不好意思,我跟杜泽有事要谈。”
对于苏次的拒绝,伍越有些尴尬。她杵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这时一直沉默的陆骁开口了,他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和伍越的一同离开了,在餐厅的另一个座位上落座。
苏次咬着嘴唇,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接下来的一顿饭苏次吃的味同嚼蜡。坐在她对面的杜泽感觉也不那么美妙。一顿饭最精髓的部分(气氛)一旦失去,吃什么都一样。
苏次很沉默。杜泽以为陆骁带伍越离开后她会哭,或者对他抱怨,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的吃饭。除了脸色不好外,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第一次,杜泽有请连安那只高瓦数灯泡来救场的念头。
他们不知道,另一边伍越对陆骁说:“你有没有觉得苏次有点奇怪?”她忖头问。陆骁起先不说话,后来拗不过伍越,只好把他跟苏次在一起后发生的事情讲给伍越听。
“不是吧!”伍越吃惊的几乎不敢相信。
“真的。”
“那这件事真的是你不对了。”伍越说,同样身为女人,她似乎能理解苏次的心情。
陆骁沉默了。对于这件事,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反思这个问题。他越过餐厅里的层层人群,看见苏次正在埋头吃饭。偶尔和杜泽说点什么,心情似乎还不错。
伍越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爱情里最忌讳什么?
欺骗、隐瞒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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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伍越又给苏次打电话,她还是没有接。
那天苏次把在日本的见闻Email给Alizee后不再像以前那样等待。她想Alizee要是知道自己跟陆骁的情况后肯定会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至少,当初连安跟杜泽就是那种不敢相信的表情。
下课后苏次刚从校门口出去就被伍越堵在门口的那棵枫树下。伍越从车里出来,站在苏次面前对她扬起一个笑。
“可终于等到你了,苏次。”伍越依旧笑眯眯的,“一起喝杯咖啡吧?”
苏次看了伍越很久才摇头,她不知道在自己注视伍越没有说话的几秒里,伍越的心里经历从上到下的巨大起伏。也是这个时候,聪明的伍越知道自己跟苏次之间肯定发生了事。
“我还有事。”苏次说完后留给伍越一个没有温度的背影就离开了。但伍越没有因此感到沮丧。她三步并作两步赶上苏次,快步走在苏次的左手边,捋了捋被风轻轻吹拂起的长发。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伍越问,嘴角依然带笑。
苏次也扬起嘴角笑了笑,回答说:“没有。”她觉得自己真虚伪,明明对那件事纠结至死,这个可以为自己平反昭雪的时刻来临时她却要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死样。她鄙视自己。
伍越摇头表示不同意,“一定有什么事。”她用下结论的语气说。见苏次还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便继续问:“你跟陆骁的事我知道了,互相喜欢不过是件很正常的事。”
这句话听到此刻心理有障碍的苏次耳里时被自动翻译成:陆骁已经是我的过去式跟前任了,你们在一起没有必要看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