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天雨水特别的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姐的离去呢？王琛拿着抹布站在店门口，看着阴沉沉的天，白姐离开后，小青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几次拿了符想要召唤地灵询问白姐的去处都忍住了，顾池曾经说过，没有成仙的妖怪一旦离世，这世间不会有人知道它们的去向，只希望白姐活人无数，所积累的那一点儿善缘能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吧！



    转过头，庭院里的那棵合抱粗的花树开得异常妖艳，眯着眼睛，看了很久，自搬到这里，这株花一向都是半死不活，突然这样生机勃勃，真的有点儿不太习惯。



    “老板，”这段时间，顾池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火炉边发呆，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和白姐、小青相遇的点点滴滴，“老板，要不要去找小青？”



    “不用，她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了？”王琛放下手中的抹布，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难道小青是回山里去了吗？”



    “王琛，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咱们让白姐去见许仙是不是做错了？如果白姐呆在酒吧，还能活几十年，可是……。”



    相识几百年，顾池永远都是自信十足，今天这样的迟疑，难道顾池老了？王琛笑了，“老板，你的心里明明知道自己做对了，为什么现在还怀疑自己呢？你难道没看见白姐最后一刻夺目的美丽是许仙焕发出来的吗？如果没有许仙，白姐这一生都不会觉得幸福。”



    突然觉得身后有异，王琛飞快的转过身，竟然是灵界的黑腔，什么鬼魂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黑腔开进了沉香庐，真是嫌命长了！



    穿出黑腔的，却是牛角，王琛冷哼一声，站在顾池旁边，瞪大眼睛看着牛角，他没有理睬王琛，径直坐在顾池对面，“顾池，那个家伙进了十九层地狱。”



    哼，十九层地狱？真是轻饶了他，都怪顾池这个榆木脑袋要替他求情，否则，现在还开什么沉香庐，直接大鱼大肉，逍遥过活……。



    “谢谢，”顾池抬眼看了看牛角，“谢谢。”



    火光混着挣脱乌云的阳光异常的炙烈，牛角轻轻的挪动身子，避开阳光的直射，“顾池，你想知道白素贞去哪里了吗？”



    “牛角，灵界又有异常了吧！”顾池淡然一笑，“如果没有异常，我想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想用白姐的归宿交换什么？”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难看的画面，这牛角妖怪的笑容无疑是其中最难看的，王琛觉得那种被撕烂了的笑容简直惨不忍睹，真不明白这头妖怪怎么还笑得出来？



    “顾池，你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会生命轮回，逃离轮回之苦的，灵界法定的只有仙、神，还有得道的人和妖，但是有一种生物一直都脱离在灵界法之外，他们逃离了轮回，却不受灵界法约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当然明白牛角说的是什么生物——僵尸！谁也不知道这种生物是何时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这种生物的来历，因为僵尸脱离了轮回，所以一直都是灵界的大忌，却苦于轮回法则，无法干涉僵尸的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僵尸在世间横行，幸好从秦朝开始，就有以捉僵尸为已任的法师，这才让人界的僵尸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难道这个妖怪想让顾池去帮它捉僵尸？



    “牛角，你知道我的原则，只要僵尸不害人，我……。”



    “顾池，这一次，你非出手不可，以人间界的时间计算，三天前，一只僵尸闯进了阎魔殿，打伤了牛头马面，扰乱望乡台，把孟婆推下了黄泉，在灵界的大军到达前，竟然逃回了人间界，”牛角面无表情，眼睛却在燃烧，“你知道我们不能在人间界出手，所以……。”



    眼看顾池就要开口，王琛一挺胸跳了出去，“等等，要老板出手也可以，不过除了白姐的归宿，还有一个条件。”



    “王琛，”牛角还没有开口，顾池的声音轻柔的响起，“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白姐的归宿更适合的条件吗？”



    垂头丧气的王琛站回顾池身后，随即怒视着牛角，这个瘟神，每次都是白占便宜，突然觉得那只僵尸很OK，竟然能够从灵界全身而退。



    “牛角，那只僵尸眼睛是什么颜色？”



    “灰色。”



    灰色？竟然是第二等级的僵尸？王琛大吃了一惊，这世间的僵尸分为五等，以眼睛的颜色区别，第一等的僵尸眼睛是黑色，第二等是灰色，然后是绿、蓝、红，传说中黑眼的僵尸就是僵尸的鼻祖，第二等的僵尸也只在传闻中听过，没想到这一次去灵界的，竟然是灰眼僵尸，真是很棘手，不收钱，太吃亏了。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牛角很沮丧，“他的速度很快，竟然在瞬间就离开了忘忧林和血海，我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他的背影。”



    “你回去吧，”顾池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尖拈着一片白色的纸鹤，“有消息就把这纸鹤扔到空中，我会马上赶到的。”



    直到黑腔消失，王琛才鬼鬼祟祟的把手里藏了很久的抹布扔在桌上，“老板……。”



    “王琛，”顾池若有所思的看着炉火，“几天前咱们有了邻居，出于礼貌，不如你去探望一下。”



    邻居？难道就是那个闯进灵界的灰眼僵尸？提着几个苹果，王琛做贼一样的敲了敲隔壁的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门里响起，带着一种久经训练的警惕，“谁？”



    “咳，我是隔壁的邻居，听说你们搬来好几天了，一直想你们需要收拾，就没回来，今天特地来探望你们。”



    门打开了，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格子的衫衣和黄色卡其布的背带裤，理了一个盖碗头，黑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见王琛，就笑弯了眼睛，露出洁白的两颗小虎牙，“叔叔，请进吧，我爸爸去上班了，只有我在家。”



    “你不用去幼儿园吗？”王琛的声音很温柔，他一边暗骂自己这个喜欢小孩子的弱点，一边笑弯了眼睛，“你一个人在家爸爸不担心吗？”



    打扫得很干净的庭院，就连青板也清洗得光可鉴人，一想到自家的庭院，王琛就觉得绝望的企羡，走进客厅，有一条色彩艳丽的布艺沙发和一组时代感十足的家具。



    “叔叔，请坐，”小男孩指挥王琛坐下，然后跑到热水机边熟练的拿出一个纸杯，小心翼翼的先接了一半凉水，再接一半的热水，慢慢的放在王琛面前，“叔叔，我爸爸要六点钟才会回来。”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卢。”



    直到天黑尽，王琛才哼着小调回家，顾池仍然坐在火炉边，王琛把手里的饭盒放在饭桌上，“老板，吃饭了。”



    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精致的小菜，顾池有些惊讶的看着王琛，“这是哪儿来的？”



    完全想不到自己做的菜和这些饭菜相比堪称猪食，王琛得意洋洋的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顾池，眉飞色舞，“老板，你不是让我去探望邻居了吗？这是他们的晚饭，留了一份给你，小卢还让你明天去玩。”



    “小卢？”



    “就是咱们邻居家的小孩，今年三岁，真懂事，可惜他病了，不能去上学，他自己会做家事……。”



    在王琛滔滔不绝的唠叨声中吃完晚饭，顾池眯着眼睛，看着王琛，直看得王琛心里发毛，“老板，怎么了？”



    “王琛，你今天特别高兴？”



    “老板，难道你怀疑……。”



    “不是，”顾池转身看着炉火，“我只是觉得奇怪，僵尸一向和灵界划地而治，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僵尸一般不会随便就和灵界起冲突，灵界虽然一向与僵尸相安无事，可是灵界的法术未必不能收服僵尸，那只灰眼僵尸为什么会甘冒大险跑到灵界去滋事呢？”



    “难道那只僵尸喝了一个醉鬼的血，所以……。”



    “不对，如果僵尸醉了，以牛角的法术，一定能够捉到他，可是牛角只看到他的背影，证明僵尸根本没醉。”顾池转身看着王琛，翠绿的眼眸在暗处闪闪发光，“王琛，牛角说他只去了阎魔殿和望乡台，你说为什么？”



    为什么？想想还真是奇怪，如果真的要捣乱，何必去这两个地方，阎魔殿是灵界的中枢机构，所有魂魄的审判所，审判官根据魂魄们生前的种种将它们分到灵界的各个地方，守卫森严，魂魄不能靠近，而望乡台是魂魄们去投胎门时最后一次眺望人世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而僵尸把孟婆推下黄泉感觉上是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的顽皮了。



    “我也说不上来，难道那只僵尸只是在找人？灰眼的僵尸，应该有几千岁了，他认识的人应该早就已经轮回了几百次，如果真的是找人，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



    “王琛，我想这次的事会很有趣，”顾池兴奋的扬起长眉，“到灵界捣乱？我还真想见见这位灰眼僵尸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