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公佬的老底终于被镇政府政工组挖出来了，原来当年他在上海当过记者。虽然镇政府政工组表面对他好像不留意似的，但这个外乡人，无缘无故呆在龙州镇这么多年，又查不出来历，万一是国民党潜伏在大陆的特务怎么办？能不盯着吗？外调多年，终于查到他在上海的一小段经历。



    崔道公佬被拉到镇政府时，酒还没醒，看了好久堆在他面前的剪报才想起是他写的。他笑了笑，问道：“这些明星艳事、绯闻的确是我写的，有什么问题？”



    “当过记者之人，为什么呆在龙州镇做道公佬？是不是暗中做见不得人的事？”一个政工人员问道。



    “我喜欢呆在这里，怎么啦？”



    “我看就有问题！”



    “你认为有问题就查呀！”崔道公佬没好气地说道。



    崔道公佬被关起来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什么，因为认识他的人全死了！后来公开批斗了一次后，把他给放了。批斗他的原因说他道德败坏，专写电影明星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龙州镇很多人去参加对他的批斗会。有人还逼他说上海滩十里洋场那些事，说了解以后好批判。崔道公佬原本是站着说的，后有街坊怕他站累了讲得不详细，递了张凳子给他坐着说，还有人还送了瓶酒给他润喉，批斗会成了故事会！



    崔道公佬说上海滩十里洋场很多事是龙州镇这小地方的人连听都没听过的！木棉也和奶奶去参加批斗会，她从崔道公佬口中知道了上海滩黑帮、电影明星的趣闻等等。听着听着，她睡着了。群英抱着熟睡的孙女，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年，娱乐太少了，能听些上海滩过去的趣事乐事也不错！



    玉安跟崔道公佬喝酒时对他说：“师傅，想不到您是真人不露相呀！”



    “呀、呀、呀什么，喝酒！”崔道公佬举起酒杯来。



    “听说认识您的人全死了？”



    崔道公佬回头一看，见玉安的侄女谭木棉站在他身后，小眼珠子静静地望着她。于是答道：“是的，怎么了？”



    “他们全被你杀了，是吗？”木棉问他。



    听了木棉了话，崔道公佬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他笑了笑，说：“别人都没这样怀疑过我，想不到你这毛丫头会有这样的想法！”



    玉安尴尬地笑了笑，对崔道公佬说：“我这侄女整天东想西想的，别管她，我们喝酒！”



    崔道公佬望着木棉笑了笑，又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喝酒。



    当年跟群英在南国裁缝店做事的小红到龙州镇找她。一起学艺做工的姐妹相见，不知有多高兴。



    群英流着泪跟小红讲她的经历，加上是国民党军官臭遗属，不能抬头做人的事也讲了。群英原本以为小红会同情她，没想到小红眼眶红了，哭了起来，说她命更苦！当初嫁到越南，和丈夫在西贡生活，没想到刚生下一个男孩，丈夫就病死了。为了生活，她跟一个法国人同居，又生了一个男孩。50年代，那法国人被越南人赶走了，临走前跟她说回法国安顿好了就来接她和儿子，可一走就没有音讯。后来美国人来了，她又跟了一个年龄比她小的美国人，又再生了一个男孩。原本美军撤退前，她有机会跟美国人走。因有两个孩子丢不下，就留在了越南。越南劳动党当政后，她在西贡的房产被没收了，拖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现在回国看情况，如果国内的生活比在越南好过，她就带着孩子回国。



    群英知道小红想带孩子们回国，对小红说：“在越南，因为历史原因，和外国人生孩子的女人很多。可如果你回到中国，你认为会呆得下吗？我上次回南宁时，听说以前常来裁缝店做旗袍的赵玉小姐，因为和虞彬扯得不清不楚，又和美国人同居过，被怀疑是日本和美国的双重特务，被查被斗被打，早自杀死了！”



    赵玉小姐，小红是认识的。她听群英说后，哭了，说：“这样看来，我还是先在越南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