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泽宁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是物,王卺一律准允,不打任何一点点扣折,阮安负责工程的总体规划、工程调度、质量监管、进度督促等宏观大事。
泽宁则借着朱祁镇的圣旨,实则是借着太皇太后的余威,跟各部衙门打交道,尤其是五军都督府这样的要害部门,并负责各项技术改进。
他还特意提到一个人,一个很小的小人,山壮,这个不起眼的小瘦子,小屁孩,精于计算,对于诺大的工程项目,银水哗哗流淌,得有这么一个人掌控核算,堵漏防贪,节省开支才成。
泽宁特意去了一趟虞衡清吏司,他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这些人跟他相处时间不长,却从他的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对于这位少年俊杰,敬佩的不得了,见了面,也亲热的不要不要的,按规矩是要叩头的,被泽宁拦住了,寒暄了好一阵子,才出了工部衙门,奔五军都督府而来。
五军都督府是大明门两侧最大的一个衙门,是京城里除了皇宫之外,点地最广的政府机构,与六部隔着大明门而相望,坐镇都督府的是成国公朱勇,他的父亲朱能是朱棣手下第一悍将,官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封成国公。
泽宁手持圣旨,在阮安的陪同下,叩门求见,朱勇是见过大世面的,哪里瞧得上泽宁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不世伯爵,无奈,看在圣旨的面子上,才勉强的让他俩进了门,连杯茶都没有,任由他们干坐着。
泽宁和阮安都是务实的人,对这些虚礼全然不介意,双方的地位相差太大,泽宁又是第一来大明最重要的军事机构办差,未免有些紧张,虽然在奉天殿里见过,说起话来,仍然有些磕巴:“国公爷,下官……下官奉皇上圣旨,重修华盖……殿和谨身殿,需要从京营调派三千人马,以助工程所用,请国公爷……成全!”
朱勇不满的扫了泽宁一眼,手捻胡须,朗声问道:“皇上的圣旨里是这么说的?”
泽宁看到朱勇满脸的威仪,不怒自威,更加磕巴了:“没……没有,皇上旨意里说明,下官有便宜行事之权……”
朱勇呵呵一笑,又把脸一沉,大手在案几上一拍,怒道:“这是你枉测皇上的圣意,京宫有二十余万人马,你要全部调去,本公也得答应你吗?”
纯粹是胡搅蛮缠嘛,根本就是仗势欺人,泽宁十分不愤,可是,无论是地位、威望,还是人脉,甚至受到的皇恩,他都没法跟朱勇相比,不论是泽宁有多么无奈,也不能赢得朱勇一丝一毫的同情。
从五军都督府出来,泽宁满腔的悲伤,这是怎么一回事嘛,想起阮安负责内城建设的时候,曾从京营调了一万人马相助,不由得好奇的向阮安询问。
阮安耸了耸肩,翻了翻眼,回答道:“征调一万京军,这么大的事情,老奴岂敢登门相求,是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懿旨,一万京军直接开了工地现场,由老奴调派使用的。”
这个老家伙,咋不早说,白白的吃了个瘪。拿着皇上的圣旨,没办成差事,这是打了朱祁镇的脸,太皇太后还活着,这位成国公就敢这么胡来,欺负她的爱孙,要是她知道了,指不定有多生气呢,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这么点事情,就去求太皇太后,实在太逊了点,不行,不能让这个老太太小瞧了。
这事情必须得到解决,华盖殿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没有大批人手相助,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的,他左思右想,想起了他的那个老丈人,不,应该是一心要做他老丈人的张辅,虽然不能确定张辅出面就能把事情解决了,起码,能帮着出个主意。
想到这里,泽宁的心里安稳了不少,对阮安说:“阮公公,我去办点事,明天再进宫与公公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阮安不知道泽宁在玩什么把戏,他阮安是内官监的大太监,不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这种事情帮不上忙,只好拱手相别。
阮安自个儿回宫等消息,泽宁直奔英国公府,全府的人都知道,这位少年才俊是老公爷认定的乘龙快婿,况且,这位乘龙快婿的身份不同了,已经是蒸汽伯了。
“伯爷,快请进!”泽宁刚从马车上下来,守门的家丁们就欢天喜地迎了上来,就跟见了亲人似的,热情似火,根本不向府里请示,就擅自做主,迎进府里。
其中一个年事长一点的管事家丁大声的吩咐道:“快禀告老公爷,蒸汽伯到府了。”
有二个年轻一点的家丁,撒开二脚就向后院跑去,没走几步,就遇上了那位见过面的管事,亲热的不得了:“爷,您快请,热不热啊,渴不渴啊,来人,倒茶。”
估计见了自个儿的爹,都没这么亲热,泽宁完全没有英国公府乘龙快婿的觉悟,神情尴尬的很,他特别不愿意跨进英国公府的大门,这是遇到大麻烦了,没办法,也只有求助于这一位,才能解决难题。
“哈哈哈,爱婿,多日不见……咦,咋清瘦了这么多,来人,上酒上菜!”张辅的叫声十分宏亮,底气充足,肺活量十足,六十好几岁的人,还能生下儿子来,这股劲,可不是盖的。
“爱婿啊,咋瘦成这样子啦,你府的里那些小王八,该好好收拾了,太不像话了,真是不会服侍人,等老夫有空,给你拾掇拾掇,这些个下人,不能太惯着了,一天不打,上屋揭瓦,得时时的拿鞭子抽抽他们,让他们时时的警醒着,才会好好的服侍你。”
太猛了吧,英国公府听起来威名远播,可在这里当差,真是不容易啊,时时拿鞭子抽,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泽宁不禁同情起他们来。
见到张辅过来,众星捧月似的围在泽宁身边的家丁们一哄而散,立刻溜得无影无踪,有的回府门外守卫去了,有的飞快的跑向后院,像是奔厨房去了,一个个跟头顺毛驴一般的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