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湮灭的烟头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内,摩挲着那精致的礼盒,记忆似回到了那个雪夜,她期待的目光他不是没看到,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漠视。
夏语嫣的离开,他选择了自我放逐,却也惩罚了无辜的她,他自私地想要在一个女人身上安放他受伤脆弱的心,当洋溢着明媚笑容的她走近时,他默认了她的存在,心却依然为另一个女人跳动。
当她幸福地说出海豚是爱情的守护神,代表着至死不渝的爱,他脑海中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对他的承诺,想到那个女人的离弃,他冷漠地转身,不顾她欲言又止的伤心,毅然离去。
如果能重回到两年前,他会牵着她走进专卖店,果断地买下它,并亲手为她戴上,将她最真实的笑靥铭刻进脑海深处。
将胸针紧紧地握在手心,任由刺痛扎进皮层,冷峻憔悴的脸上,是自嘲的轻笑。如果只是如果,只是如果……
“笃笃!”办公室门被敲响,周梓皓收敛起一脸的狼狈,只是一秒,他又是那个冷傲不桀的纪少总,没有放手的胸针还在刺痛着他的心。
“周总,这是给那位胸针转让卖家的支票,请您过目签字!”
秘书也察觉到一室压抑的气氛,从进门后维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将一张写着几十万的支票递到了周梓皓跟前,恭敬地等待,目光不经意瞄到桌上的小盒子,不禁一愣。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盒子是盛装那枚昂贵胸针的,很早不是应该寄出去了吗,怎么还在少总办公室?难道是女方拒收了?
这枚胸针少总疯了似地在寻找,还特地去专卖店询问两年前购买这枚限量版胸针的客户名单,找了好几个收藏者却都不愿意出手,好不同意才用高价从一位拥有两枚胸针的收藏者那里购得。
秘书在周梓皓低头签字的空隙,观察着那张冰雕般冷漠的俊脸上的神情,他可是记得当时周将那枚胸针拿在手里时的样子,活像是个得了个稀世珍宝,一贯绷直的唇线也奇迹地弯起弧度。
现在被女方拒绝,不晓得周总心里是怎样的苦,说起那个女方,秘书不由看向周梓皓,周这么快又换女朋友了?
那位夏语嫣小姐和周总交往,最近周总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周梓皓套上笔盖,抬头就看到秘书八卦的眼神,眼眸微眯,冷冽的目光让秘书一颤,立马拿了支票往外走,到了门口还不忘讨好上司:“周总,等会儿是不是给您来一杯咖啡或者绿茶?”
周梓皓却从衣架上拿了外套,边往外走:“不必了!”
“周总,您去哪里,现在是上班……时间!”
秘书看着电梯门关上,讪讪地抓着头发,刚想坐回位置上,却猛然跳起,冲向电梯焦急地喊道:“周总,我忘了告诉你,夏小姐在楼下!”
周氏的大堂内,一道纤美娇柔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稍稍停顿,却未再去多看,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夏语嫣几乎每天都来找周梓皓,却偏偏每次都被接待员用各种理由打发,当她看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身边掠过时,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梓皓,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么?”
知道又如何?他们之间,难道还有话可说吗?谎言,利用,金钱,早已将她推出了他的世界,在医院的那次,他就说过,他和她这一次,彻底地结束了!只是,夏语嫣一直执迷不悟罢了!
他冷漠了神情,没有望向她,也没有去在意周遭人的眼神,只是迈开双腿往外走,夏语嫣委屈地扁着擦着唇彩的红唇,急急地跟着他出了大门。“梓皓,你别走,我有事跟你商量!”
周梓皓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夏语嫣,俯视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心中却是在也生不出疼惜,只有无尽的厌烦,剑眉微蹙,绕开她朝着车位而去。
“因为你,我一辈子都不能再受孕,现在你却想和我撇清关系,周梓皓,你没良心!”
周梓皓脚步一顿,没有去看夏语嫣怨恨的眼神,低沉的嗓音冷酷而淡漠:“是你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你没理由怪任何人!”
“周梓皓!”
他没再为她停步,打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在关上门的瞬间,耳边是她尖锐的喊声:“你还想回到她身边吗?我告诉你,你那是妄想,妄想!”
引擎发动的响声掩盖了夏语嫣的歇斯底里,他冰冷的目光望着前方,一踩油门,在她追过来的同时,拐过弯从她旁边无情地奔驰而过,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车影。
他现在对夏语嫣抱有怎样的感情,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爱早已逝去,怨她让他失去了一生最爱,却发现最该怨的是自己,气她的欺骗,却也失去了去责备的精力。
望着前方车流奔涌的车道,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随心所欲地开着,两边疾速倒退的风景让他暂且放纵了自己紊乱的情绪。
轿车在电影院前放缓了速度,他望着电影院门口排队的男男女女,耳畔忽然响起那道甜美的声音:“梓皓,我这一个月去拍戏了,这部戏可能会参加影展,你会去看么?”
空荡的放映室内,他坐在沙发上,望着大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庞,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她的一颦一笑。她是天生的影后,是娱乐圈的宠儿,光彩夺目的光环下,她经历的辛苦星途又有几人知道,而他便是包括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群里。
他不知道她为了帮他面临危机的商场有代言人,一再地去求那个拒绝继续代言的艺人,不知道她是为了他,才跨进那个大染缸而被人看轻,也不知道她在入行之初所受的排挤和欺辱。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享受着她给予的默默帮助,报答她的却是无情的伤害。
她离开是对的,他不懂得珍惜她,他该为她感到庆幸,可是,他为什么会痛得窒息?
漫无目的地走在熙攘的大街上,寒风刺骨吹入单薄的西装,他只是往前走着,走过繁华的人群,走过欢歌笑语的地带,走过一段又一段孤寂的道路。
曾经的曾经,她会跟在他身后,笑吟吟地凝望着他的背影,即使他多快的步调,她都能追逐上,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
蓦然回首,除了擦肩而过的陌路人和黑色的影子,没有再出现那双鞋子,抬起头,迎接他的只有一片寂寥的天空,不再是一张笑脸。
难受地闭上眼,将所有的失望沉积在眸底,再睁眼时,依旧是冷漠的平静,偏转过身,继续他前行的步伐。
夏颜,为什么不肯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在转身后抱紧你,而不是像此刻的独自惆怅?爱得太迟,所以上天惩罚我,永远地失去你,退出了你剩余的人生吗?
只是眨眼间,他就看到了她,窗前,她安谧地笑着,抚摸着小腹,慵懒的姿态难掩她脸上的幸福神韵。
喉咙间的干涩让他忘记了言语,喉结上下松动,连声音也变得空寂,不敢置信地挪动脚下的步伐。她就像是拯救他暂时脱离深渊的精灵,出现在他灰色的世界里,点亮了他生命中这一刻的光彩。
来来往往的人流阻隔了他的视野,她漾着嘴角的笑容,依靠在玻璃窗上,轻阖着美眸,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本死寂的寒眸迸射出急切的神采,穿越斑马线,不时地撞到路人,他看着她,也只是看见她,失了以往的冷傲自持,冲动地越走越快,想离她更近的心情主导了他的双腿。
冰冷的玻璃外,他不敢大口的呼吸,害怕惊醒沉浸在安宁中的她,也害怕连望着她的权力都被无情地剥夺,如果她看到他,她会选择毫不留恋地离去,避他如蛇蝎。
手触摸着冰冷的玻璃,她的头轻靠着窗户,他温柔小心地移动着大手,仿佛抚摸着她的长发,深邃冷然的眼眸中,只剩悲伤的思恋。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玻璃,却已经有了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爱上了她,却选错了时间,他对她的爱像陈酿随着时间越来越浓烈时,可是,他却不可以再爱,她收回了对他的爱,也带走了爱她的权力。
斑驳的阳光倾洒在她明媚柔和的脸上,她淡笑地抚着肚子,母爱的光辉笼罩了她的周身,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自己有多美好。这份无瑕的美好,却不再为他所有,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它都属于了另一个男人。
在她回头前,他疾速地倒退,躲在拐角处,不愿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也不敢再去面对她漠然的眼神。
他黯然地转身,却看到了她的丈夫,楚璟宸,那个将她带离他身边,抹杀了他后悔机会的男人!
楚璟宸也看到了他,他停下轻快的步履,清俊优雅的脸庞上,有片刻的惊讶,似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他望了眼她所在的位置,却调转方向朝他而来。
“我很早就听说你在准备把公司放到北京,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完成了,但是我还是要劝告你,为了她好,就忘了她!”
楚璟宸并没有防备地责怪他,也没有冷嘲热讽一番,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他只留下八个字便转身离开,淡然冷漠的语调,却已是一道命令。
他苦笑地依靠在墙壁上,回头看着她挽着楚璟宸上车,目睹着他体贴地为她系上安全带,看到他亲吻她的唇,心像被利刃剖开,血淋淋地滴着血珠。
真的忘得掉吗?不,这辈子他都忘不掉这个叫夏颜的女人,忘不掉……
楚璟宸的身影在夏颜转过头时,就映入了她的眼帘,看着他大步朝自己走来,夏颜所有的疑虑也被抛之脑后,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忽然想睡午觉了,我们走吧!”
楚璟宸柔惜地望着黏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人,揽过她的肩头,微笑地带着她走向门口的跑车。“回家先吃个午饭再睡,不然对胃不好!”
自从娶了这个老婆后,楚璟宸直接从清心寡欲的优雅贵族降为了唠唠叨叨的妻奴,日后孩子诞生大有跻身奶爸行列的潜力,夏颜想想楚璟宸抱着一个婴儿拿着奶瓶的闲夫良父姿态就乐得裂开了嘴。
“想什么这么开心?”楚璟宸俯低身体,为她系好安全带,将球球放到安全座椅里时,捎带了一句疑问,夏颜欣赏着楚璟宸那荡漾着疑问的璀璨黑眸,摇摇头,没有将自己恶搞的想法告诉他:“没有什么,快上车,外面冷!”
见夏颜不愿多说,楚璟宸也不逼问,只是戏谑地勾起嘴角,深味地看着夏颜得意窃喜的样子,倏地俯首碰了夏颜的唇一下,占足了便宜才替她关好车门。
“妈妈,球球也要亲亲!”球球喜滋滋地嘟起自己的小嘴,刚凑到夏颜唇边,圆圆的脸蛋上就被一只骨节鲜明的大手覆盖住,伴随着球球不满的哼唧声的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球球长大了,不能再亲妈妈,要亲就亲你以后的媳妇!”楚璟宸慈父般地耐心解释。
听到楚璟宸的话,球球乌溜溜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霸占性地搂住夏颜的脖颈,嚷道:“那妈妈做球球的媳妇,球球就可以一直亲妈妈了!”
夏颜瞟了眼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楚璟宸,摸着球球的脑袋,笑着问一脸就是这么回事表情的球球:“妈妈做了球球的媳妇,那爸爸可怎么办?”
夏颜这一问问倒了得意洋洋的球球,小家伙纠结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冲开车的楚璟宸道:“爸爸你以后就亲我,妈妈我来亲就好了!”
楚璟宸眼角微抽,看了眼小人得志的球球,无奈的目光扫向一旁看热闹的夏颜,她却扬着嘴角将视线投到了窗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