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好整以暇地帮他把下半句话说出来，季沅湘不以为然，“如果真要吃醋，早二十年就该吃了。”
听出季沅湘话里的意思，陈亦辉的脸上仿佛抹上了一层油彩，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你的意思……意思是……”
季沅湘抽出手来，笑意吟吟：“你只是失去记忆，可不是丧失了智力吧？”
仿佛不敢置信，陈亦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季沅湘抽回去的手，想抓又不敢抓。“湘，真的……他没有机会？”
“要有机会，就算是杂草，也已经长得比庄稼还高，你以为现在补种庄稼，还能赶走杂草？”
陈亦辉笑得有些傻，季沅湘看得忍俊不禁。
“湘，明天过来好不好？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一点，我把闲杂人等全赶出去……”
“明天啊……”季沅湘忽然心里一凛，刚才只顾安慰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她说邝云没有机会，可并不表示陈亦辉有机会啊！
看着陈亦辉眉飞色舞的脸，季沅湘张了张口，又闭了起来。
“明天，我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追到你家里去！”
季沅湘看着他，低低地说：“情夫大人，我并不觉得爱情是生活里的必须。所以，我拒绝邝云哥哥，并不代表接受你。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准备接受任何一个人，让他成为我生命里最珍重的部分。”
陈亦辉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只要你肯让我在你的心里种上庄稼，总有一天会长成的。那些所有还没来得及汲取养分的杂草，根本没有见天日的时候。”
季沅湘心里暗暗嘀咕：难道你就能见天日吗？
但是，和一个病人，似乎没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于是她也就笑了一笑：“我走了，邝云哥哥一直在医院门口等我呢。”
“好！湘……”陈亦辉忽然凑过了脸，“那么，一个晚安吻，是必须的吧？”
季沅湘把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唇上，然后一根纤长的食指，轻轻按在了他的脸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着，人已经退了两步，陈亦辉不满地瞪着她，却只换来她的嫣然巧笑。
季沅湘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轻柔地说：“晚安。”
“晚安！”陈亦辉看着病房的门口，轻柔地回了一句。季沅湘打开了房门，看以特别护士正蜷在沙发上看电视，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喜欢他，是吗？”邝云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问了一句。
季沅湘看到车载烟缸里，堆满了烟蒂，不赞成地皱眉：“吸烟有害健康，邝云哥哥，怎么几个月不见，你的烟瘾变得这么大？”
“等你……的时候，抽的，平常不太抽烟。沅湘，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邝云偏头看向她，灯光下的红晕，隐隐约约。
心里一痛，她对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娇羞。也许，他早就该明白，他对于她，不过是另一个沈天翼。
“我不知道……”季沅湘的茫然是真切的，“邝云哥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会爱上谁。他只是我生命里一个最短暂的停留，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对我，原来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邝云欲言又止，季沅湘坦白地看着他：“邝云哥哥，我一直把你当作哥哥的，有时候，甚至觉得比我大哥更亲切。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
邝云喃喃低语：“只是哥哥吗？”其实，在他坐在车里等候季沅湘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再明白不过。
可是，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干草，明明知道没有什么用，却还是不肯放。邝云仍然怀着一线希望，却在看到季沅湘从未有过的羞涩笑容时，明白了一切。
“邝云哥哥，你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是哥哥，也是朋友。”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也许二十多年的梦，到今夜就该醒了。邝云沉默了一会儿，发动了汽车。
季沅湘有些担忧，一路上都偏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随着街灯的明明灭灭，他的脸色也忽明忽暗，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于是，季沅湘也不说话，一路沉默着到了停车场。
季沅湘开了车门出来，看到对面车门里出来的邝云，又恢复了亲切的笑容，心里顿时一松，笑容整个地浮上了脸颊。
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有所芥蒂。而这，正是她最担忧的部分。
“沅湘，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你这么美好，本来就不是我配得上的。”
季沅湘急急地接口：“邝云哥哥，不是这样的。也许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吧，从小我就把你当作是最最可靠的朋友，最最敬爱的兄长。所以……”
“我明白，沅湘。”邝云温和地说，“是我一直误会了。回去吧，时间晚了，你还是病人呢，该早一点休息。”
季沅湘释然地点头：“好，我们走吧。”
她脚步轻快，仿佛把心事全部都卸下了。邝云却带着苦涩的笑容，看着她轻巧地垮上一级级的台阶。
季沅湘回过头来的时候，邝云的笑，褪去了苦涩。他不要让她感到负疚和沉重，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快乐。
“邝云哥哥，晚安。”季沅湘轻轻柔柔地说着，在邝云的温暖的目光里，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