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季沅湘又一头扎进了书房。陈亦辉知道她又拿出柜子里的画和字出来，这一刻，那是她世界的全部。
自己走进去陪她，却被她推了出来：“我知道你会看得睡觉，还不如去打打网游，看看电视呢！”
看到她脸色如常，回来路上的那一段小小的风波，并没有影响到什么，这才放心地笑着答应：“好吧好吧，可怜我这个未婚夫，一点地位都没有，随时会被赶到门外。”
季沅湘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显得俏皮无比。
陈亦辉想要凑过去偷个香，却看到她已经一脸喜孜孜地拿了钥匙开柜门，只得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不断地换着电视台。
季沅湘说得对，如果没有自己的兴趣，日子过得真的很沉闷。
以前至少在表面上热热闹闹，到哪里都有人拉着“陈少”去喝花酒，去看美女。
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陈亦辉的笑容由衷而细密。以至于卢玉棠跨进客厅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小辉，和沅湘的婚事定下了吗？”
季沅湘说的对，再千娇百媚的女人，也抵敌不过岁月的摧残。纵然万般的厚爱，母亲的鱼尾纹已经相当明显。
“婚事，还早呢！”
卢玉棠放下手袋，坐到了他的身旁。母子俩从来不曾这样靠近过，对于陈亦辉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小辉，我终于找回了你……”叹息着，带着春花般的优柔，让陈亦辉的心也变得酸酸的。
“我一直在那儿……”
“我知道，是我不敢去找你。当年离你而去，是我的错，但是我不后悔。我知道以前你一定不会明白我的选择，但看到你和沅湘……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是吗？”
“是的，妈……妈……”陈亦辉艰难地叫出懂事后的第一声，卢玉棠睁大了眼睛，颤微微地答应了，眼泪忽然从眼窝里滚落下来。
十几年在儿子与爱人之间煎熬过，这时候才真正得到了解脱。虽然一直相信陈亦辉会明白自己的苦衷，但这一天不期然地到来时，仍然令她激动到说不出话。
“沅湘说的对，我该去帮妈妈一点，十几年一个人扛着担子，应该很累吧？”
这是另一个惊喜。
卢玉棠简直需要捏一下自己的胳膊，才知道并没有在做梦。她所想要的，竟然在这个晚上，都得到了！
“小辉……”
陈亦辉有些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感情，假装把视线集中到了电视上。
阔别了二十年的亲情，一下子涌到了眼前。卢玉棠的眼睛湿润了很久，陈亦辉也大生感慨。
整个晚上，季沅湘没有露面。卢玉棠忽然抹了泪，看着陈亦辉失笑：“沅湘倒也真沉得住气，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简直比我当年还要沉迷。”
陈亦辉忍不住抱怨：“还说呢，谁让您收集了那么多的字画，害得她一有空就钻进去，根本连一点注意都不分给我。”
“是吗？”卢玉棠忍笑，“可是我听说你每天都带她出去……”
“还不是借了巴黎那些老掉牙的建筑的名头！”陈亦辉恨得牙齿有些痒，“如果不是卢浮宫，我看她今天根本不肯出去。”
卢玉棠“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在怀疑自己的吸引力吗？放心吧，沅湘只是自己还没有弄清楚感情，我看她的心里是有你的。”
这还象话……陈亦辉点着头，忽然很认真地说：“妈妈，谢谢你把沅湘带到法国来。”
“傻孩子，对自己母亲还说什么谢呢？”卢玉棠宠溺地说着，好像把他还是当作那个她刚离开时候的年纪。
听到他把“妈妈”两个字，渐渐说得流畅又自然，多年的心事一下子放了下来。
“看到你结婚，我就什么心愿都没有啦！”卢玉棠叹息，“上天对我多么优待，我以为会失去你，可是你长得这么好……”
陈亦辉垂了头：“我不好，如果不是遇到沅湘，我想现在大概正坐在酒吧里，和哪个美女调笑。”
这样坦白的话，让卢玉棠的笑意更加深浓。
直到母子俩互道晚安，季沅湘仍然没有露头。陈亦辉真的有些痛恨起那些字画，可是在推开书房，看到季沅湘一脸笑意的样子，便什么念头都没了。
“湘，你都不陪我……”他委屈地抱住她。
“你看到我的字画都收起来了吗？我刚才已经出来啦，看到你和母亲正谈得欢，想想还是不打扰你们，所以才回到书房看书的。”
陈亦辉这才发现，书桌上果然没有字画的影子，而季沅湘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好吧，我错怪你了。只有我的夫人善解人意，好不好？”
季沅湘因为他的称呼而脸色一红：“越来越油腔滑调了，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这个‘大众情人’的称谓名不符实，原来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
陈亦辉连忙叫屈：“哪有啊！我只是一开始就喜欢上了你，所以面对你的伶牙利齿，总是不知道回击！”
“是吗——”季沅湘拖长了尾音，笑着反问。
“你还不相信？好啊，看我今晚怎么惩罚你……”最后的话音，消失在了彼此缠绵的唇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