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护士尖叫了起来。
有胆子小点的,赶紧抱头捂胸,四处躲蹿。
还有一两位年轻稍大,忙着去拉架,“先生,两位先生,这是医院,不得喧哗,不得打架。”
却被李明远反手一掌,击退一米多远。跌得哀哀叫,再也没人敢上前拉劝了。任由他们轰轰烈烈扭打起来。
反正他们都是城里最有钱势的少爷,要打起架来,拦也拦不住的。医院就在眼前,不管谁重伤了,都能在第一时间救治。那就打吧。总归是死不了人的。
李明远学过跆拳道,再加上少林武当太极中外合集功夫,择优补劣,取长补短,拳风狠霸,招招致命。
而林如墨学的是散打加截拳道,那时美国正流行李小龙,学得还不赖,动作娴熟,运用自如。两人一对一,赤手空拳进行博击。
世上最激烈的拳击比赛,就在医院走廊上拉开了惊人的序幕。
你一拳击我鼻子,我一掌劈你眼睛,你闪我躲,我进你退。双方激战,互不相让,攻防有序!刚劲潇洒的拳路,博大精深的武术,让在场的人全都看惊了,看傻了。
眼看着林如墨处于下风,李明远占上风,拳拳往他胳膊上、腰上、胸口上,人体最脆弱之处打去。
他出招的时候,每一拳带着拳影,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此刻他左手拿住林如墨左手腕,反扭向后,“卡嚓”一声,不等对方痛哼,再加一个连环腿飞踢扫过去,林如墨“扑通”已跌倒在地,却没有败下阵来。
好男儿岂能轻易认输?
爬起来瞬间,以闪电之势,一记右勾拳猛打李明远的肋骨部位,他皱眉,痛苦地呛咳一下。
不过一分钟,局势就转变了。
林如墨灵活、跳跃、旋身、转圈,打的拳又快又密,又准又狠。
飞出一拳,打中了李明远的头部,他身形晃了晃,身子过于疲惫,已无招架之力,胜败形势分明。
再打下去,李明远输定了!
“我不干了!”林如墨也打红了眼,蓝眸都变成了血红的眸子,“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会这么残酷!我一定……”
话未说完,众人一声惊呼!
只见一条白影飞进来,林如墨眼疾手快,摆好架势格挡,却听到对方倒下去的扑通声。
惊疑一看,楚风不知从哪个地方闪出来,身形如猎豹,扑倒李明远,跨坐在他的身体上,挥拳狂揍,每个拳头打下去,都带出泄愤的叫喊:“这一拳是替指柔揍的!这一拳是替宝宝揍的!这一拳是我揍的……”
白色干净的衣服,温文尔雅的外表,与此刻青筋暴出,咬牙奋战的钢琴王子完全不符合。
楚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颠覆了在大众眼里完美无暇的形象。
李明远被打出了鼻血,加之昨天的昨天输血过多,身体本就虚弱,和林如墨一轮大战,已落下风,
这会又被楚风狂轰乱揍,哪里还有招架之力?
大口喘着气的他,闭着眼睛,任由着楚风在自己的脸上、肩上、身上、胸口上,连挥数拳,他只觉胸口窒息,耳朵里嗡嗡的响,仿佛耳鸣一般,视觉昏花,腥腻的液体顺着喉咙上蹿下跳,终于张了张嘴:“噗……”一口腥红的血带着悲伤的气息,刺鼻的蹿入楚风嗅觉里。
他已被楚风打得半死,再打下去,死不了,残,必不可少。
楚风怔了一下,停止拳击,恨声问道:“为什么不还手?”
嘴角抽搐着,李明远竟然发出笑声,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吐字:“风……风儿,我……知……你想,想要揍我,想了很久……”
心事被对方看穿,楚风肩膀晃了晃,举起来的拳头渐渐一松,无力的垂下,抵于李明远心口上。
他是很想揍他,可是结婚的那天,在电话里,楚风说:“对她好点,我只有一个姐姐……”
那时候,他真的已经认命了。认下指柔嫁与他为妻的命运,认下自己与指柔今生无缘的事实。可是结果,这个禽兽……
楚风忍着忧伤的泪,凄惨地说道:“你知道么?我只有一个姐姐……”
李明远痛苦的闭上眼,涩哑着嗓子,艰难的呼吸:“我何尝不是?只有一个老婆……”
头一偏,伴随急促地咳嗽,咳出来的浓痰带着几缕血丝,他的头又开始痛了,一阵一阵的快要裂开般。
林如墨见楚风扑去的时候,还为他担心来着,现在这情势让他松了口气。
“不要打了!”这时,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指情,奔上来,拉开骑坐在李明远身上的楚风,挡在两人身体之间,“停止!停止!我不许你们再打了。”
“滚!”一双血红的眸瞪着她,指情被李明远的样子吓了一跳,害怕的缩了缩身。
“男人之间的战斗,女人少插手!”李明远吓跑了指情后,身体踉跄着,站也站不稳,抓过楚风的手臂,往自己身上乱揍一通,“动手啊!干什么停下来!现在再不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血红的眼睛仿佛流过泪,英俊的脸庞憔悴得让人心疼。
“姐夫……”指情哀哀的叫。
李明远指着她吼:“你住嘴!”
她吓得全身一颤,噤若寒蝉,缩到一张椅子上坐着。
李明远被打的流鼻血,观战的护士终于反应过来,过来扶他去止血。
楚风咬着牙关,没再继续打下去,白色扣子打掉了一粒,也不去捡,转身向着重症病房走去。他原本来看指柔的,刚好看到林如墨在揍李明远,热血沸腾之下自己也加入战斗。
李明远的鼻血还在流,看楚风走进指柔病房,连忙问护士:“现在几点了?”
护士拿着棉签,给他清洗血迹,一边看向窗外的阳光,说:“九点钟了。你看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今天是几号?”他又迷茫的问,挣扎着起来,手上还扎着针,被指情按住,他需要输液。
护士告诉他一个日子,站着药盘微笑走了。
“她醒了吗?”他不知在问谁,明明身边没有一个人。
却听到有人小声说:“醒过来了。”指情坐在一边,望着鼻青脸肿的李明远,不敢太靠近他。
“送来医院几天了?”
“两天……”
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他还以为一天一夜,还以为她被送进医院是昨天的事,还以为一切的事情都是昨天刚刚发生的。
李明远甩了一下头,鼻血又流了下来,一条鲜艳的血液凝在嘴唇上面,他伸舌头舔抿着,腥腥的。不相信这是自己的血,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脆弱?几个回合,就被人按倒,骑坐在身上?
指情问他饿不饿,买来饭,他吃不下,没胃口。
那间病房,有人进进出出,有时候林如墨会提着水果花篮,有时候楚风带着保温桶。
而他,什么都不敢带,也不敢进。
从指柔苏醒后,李明远就不敢踏进她病房半步。
无颜去见她。
许多时候,他都是倚在门前,隔着里面许多挡住视线的东西,远远的望她一眼,也算知足了。
听说她醒来之后,胃口大开,喝很多的粥,有时候还伴有笑声从里间传出。
他听着她的笑声,一整天都会有好心情。
清明那天,他抱了一两大束黄菊,轻轻放在父母墓前,摘下墨镜深深的鞠躬,虔诚地说:“爸,妈,我一定会拿回李氏……李家的家业,只能姓李……请您们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下山的时候,指柔一张素颜,戴着黑镜,正往山上走。一层一层的长长的台阶,她上,他下。
林如墨的车子停在山脚。
墓园的空气阴森森的,尽管有阳光撒下来,但密密的青松和翠柏遮成一片阴影,感受到的温暖也带着丝丝凉意。两人擦肩而过,他伫足,回眸望她一眼。她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指柔瘦了。
纤瘦的腰肢,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高跟鞋,每走一步,他都看得心惊肉跳,仿佛随时能被风吹倒。
孩子埋葬于此。
连同她和他那永不再来的爱情。
宝宝还活着的时候,她曾经给宝宝取过一个名,叫慕名。“名”,是他名字中间那个字,“明”的谐音。因为她想过,如果是男孩,就叫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