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叹息,就像钢琴上忧伤的音符,敲打着她的心。
他抱着她的头,用嘴唇吻她的头发,他沉重的喘息着说:“假如你真的爱上他,假如你真的不能再爱我,那么,我得到你又有什么意思。我很心痛,我很心痛!从此后,我失去的不止是你,还有……还有我的未来,我的幸福。”
指柔抬起了头,看到他满脸布满了绝望,突然让指柔心慌!这样的绝望,是以前从没有过的。这样的绝望,就好像他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另一半。
他害怕,而恐惧,他都有点不像李明远了,到底他在害怕什么?
“指柔,指柔,哦,我的指柔!我该死,我真该死!”他将她的头压在他的胸膛,紧紧的抱着,仰着脸,恻怆沙哑的说:
“指柔,我多希望,你能可怜可怜我……身为男人,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很没出息,很没面子?可是我的面子,在爱情的面前,早就不堪一击。我最大的出息,就是这辈子娶了你。如果没有你,我失去了一个世界,一个世界!”
“李明远!”指柔跌脚哑声喊:“你可不可以回到你楼下去,回到你的世界去?就算我曾经是你的世界,可是现在不是了,不是了!我不是你的世界!不再是!所以,请你走开,回到你的世界里!”
“你走!你走!快走!”她叫喊着,头一甩,从他怀里甩出来,双手用力把他推出去。“你走!走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嘭”的一声,狠狠阖上门。
那天晚上,是他们离婚以后,维持着正常社交关系以来,第一次不欢而散。
阖上门。
回到家里,指柔忽然有点伤心,却并没有痛哭,甚至连眼泪都觉得奢侈。眼眶满满的刺痛,泪水充胀在里,却始终都流不下来。
曾经,她为失去他难过,为失去他痛苦,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也这样,也为伤了她的心而难过。
今晚伤透了他!
但是,今晚那些话她是不能不说的。
她要告诉他,她爱上了楚晋。不管对他是感激,还是另外一种感情。
那个男人为她做的事情不多!
只有几件事。
第一件为她买车,第一件为她筹钱,第二件为她开公司。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得清。可是他对她的感情对她的付出,却数也数不清。
一夜失眠,到天快亮她才朦胧入睡,刚睡着,就被人一阵猛烈的电话铃而弄醒了。
她张开眼睛来,有阳光斜打入床头,很刺眼,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是驾校教练老许打过来的:“是指柔吗?”
指柔沉默了会,“是的,许师傅有什么事?”
“我只是确定一下,这个电话是不是你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他很抱歉地说。
“许师傅,真的没事吗?”指柔问,她觉得他像是有话要说,也许跟楚晋有关的。
“我过几天,再跟你说。”老许嘿嘿一笑,笑声里飞扬出无数的秘密。
她也没放在心上。
次日正常上班。刚在总裁室坐下,就听到秘书来报:“向总,贵宾室来了一位访客,自称姓许。您看,要不要接见他。”
姓许?
“安排下去,请他稍候,我随后就到。”指柔吩咐秘书去招待客人,然后静默了一分钟,才决定过去。
老许笑呵呵:“向小姐现在越来越有味道了。”
指柔回笑:“许师傅这是夸赞,还是批评?”
“当然是夸赞,夸赞!”老许笑得合不扰嘴,好像心里装满了蜜。
他把带来的皮包放在桌上,从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轻轻推过来,“打开看看,不要惊讶哦!”
指柔见他那么快乐,心想这里面会是什么好东西?狐疑地看了看他,犹豫了一阵,才拿过来打开,一颗钻胚!
拍卖会的钻胚!可以说,她梦寐以求的。
她不可不能惊讶!
这怎么到了老许手上?竞拍会那天,老许并没有出场,最后得主是一个女人,披着雪白色貂毛的贵妇。
“那是他的秘书。”老许解出她心底的一个困惑,却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惑。
指柔十分不解,十解困惑地望着他:“谁,谁的秘书?”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是一个秘密。”老许笑了笑,喝了杯茶,就走了。
那个女人是他的秘书?
谁的秘书?林如墨?李明远的?不可能!他们都跟老许不熟悉。难道,难道,会是楚晋?这更不可能,他还在监狱里还有两年才刑满释放。
那到底会是谁?
诚如她所愿,这颗钻胚经过切割,打磨,制作,生产出无数颗光芒闪耀的钻石,佩戴在各大名媛手上,耳上,身上。又把她的名气,推往更高的层次。
那天晚上,指柔和诗琴参加完一个珠宝鉴赏会,两人开车到中心广场,诗琴看到外边有人卖棉花糖,嘴馋的跑去买。指柔也停了车,跟在她身后。
她把一个粉红色送过来,指柔接着,诗琴要了一个雪白的,撕开包装袋放在鼻尖深嗅了一下,笑眯眯的说:“我记得从前楚风最爱吃的。”
“诗琴?”指柔猛地抬头看她,“楚风已经不在了……”
“我知……”她咬了一口棉花糖,“他不在这个世界很多年了,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忘记他。虽然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诗琴眼光暗淡下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笑着问指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李明远吗?就算他做得再好,而我为什么不喜欢?”
指柔怔然,好像她也从来没有去想过,诗琴为什么会不喜欢他。她选择了一条长椅而坐,诗琴站在她面前说:“因为,因为楚风不喜欢他,所以我也就不喜欢他!”
呵!指柔差点失声笑,就这么简单的原因?因为所爱的人,不喜欢那个人,所以她也不喜欢。
“你会生气吗?我说我不喜欢李明远的原因,你会生气吗?指柔。”诗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我说过,如果你回头,再找李明远,我第一个就不答应,我要和你断绝朋友关系。可是,这些年来,李明远似乎做得很好,无可挑剔。”
诗琴搂着她肩膀,往她旁边坐下来,急切地说:“你这么多年,就这么单身着,是不是心里还有他?不能忘掉他?”
“我没生气,我也没去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他提出过,而我拒绝了。”指柔说,低头,摘掉落在脚背上的一片叶子,拿起来看了看,还是一片绿叶,却被风雨或者外界的压力,而剥落了生命。
她拿着那片叶子,“你看,我和他的那段婚姻,就像这片落叶,青青绿绿,却经不起风雨,经不起压力,好脆弱!叶子断了,从树上落了下来,还能再续接上去吗?”
诗琴怔怔的望着那片叶子。
“永不可能。”指柔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所以,我们也永不可能了。”
是的,永不可能。
回到公寓,走出电梯,忽见李明远坐在她门前,像是专程在等她归来。
“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指柔惊喘着问,差点被不声不响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抚着胸口,他把头倚在墙壁,闭着眼睛,很痛苦,很绝望的说:“等你回来。”
“你等我干什么?我一早,就跟你说了。我们……”
“永不可能!”他一气说出她想说的话,倒是让指柔大吃一惊。
他侧着头,沉思着说:“让我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走。”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他的脸好憔悴,他的眼睛好灰暗,没有一丝光彩。就那么僵硬的坐在那里,真像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他没死,他心已死!
过了今晚,明早她就会知道,为什么他要死心了。
他终于还是走了,步履蹒跚,像一个百八十岁的老头。
指柔虽然觉得他太不正常了,但因为累,还是很快就入睡了,电话铃声把她吵醒,她还以为是闹钟,定神一看,才伸手到话筒上面。
是驾校老师老许,他的声音很喜悦:“向小姐,我们见个面,在马场。”
通话后,指柔把电话挂好。
下床,洗脸唰牙。天有些蒙蒙发亮,打开窗子,空气却显得格外的清新。
按照老许所说的,她开车去了马场,在马场外停下,步行而去。
“你不用担心,”老许在电话里说;“到时候我会在门口接应你的。”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寻找老许的身影,他正站在牧场入口处向她招手,依然戴着鸭舌帽子。
她跟着老许,穿过幽暗清冷的榆树林影,奔向干净的马厩。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清冽的晨风吹过,炊烟在原木房子后面的烟囱野地中袅袅升起。
牧马场的人已经开始工作。
听得见钢桶钢勺碰撞声,马匹吃食声,马夫伺候牲口吆喝声,还有公鸡打鸣声,朝露中夹带着一股香醇的咖啡和焦炭味道。
“就是这里吗?我们到了?”指柔问跟着的老许,他点点头。
“还要往前走。去前面的马厩去。”
他们从阴凉的树荫中走出,走出一片茵茵草地,走向一排练习国标的白漆木栏,前方一队披着薄毛毯的马群,由几个马童牵住络绳,从他们远处缓缓地走过。
机灵的马童大声的,使劲的吆喝道:“咳!好家伙,把眼放亮一点,把脸抬高一点,看着前方,呆会要拿出点真本领来。”
指柔站定,疑惑地问老许:“他们牵着这些马,是要去进行清晨练习吗?”
老许说:“是的!等下还有教练出来。晨练,是马儿们的一项重要工作。”
他们依着一排长长的栏杆。
晨光温柔的照在跑道对面的树丛上,草坪上,给树枝头,给草地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天边那最后一丝暗云撒去,天空明亮,阳光灿烂。
左前方密密的树丛旁,突然出现一个人,二个人,三个人,四个人,突然好多好多人。其中一位骑着一匹巨大的白色马,那马儿脸上,头上都有白斑,浑身雪白,像一片白云飘过来。
那位骑士是谁?怎么这么熟悉?
通体白色的骑马装,十分耀眼。
那是谁?
她的心咚咚的跳。
“许师傅,那边还有!”指柔刚喊着,突然看见另一边,从另一条长长的跑道尽头一匹栗色马跑来,飞一样地向他们跑来。
因离得太远,暂时还听不清什么声音,但没多久,跑道上骤然响起了逐渐增强,逐渐密集的鼓点声,后来又变成一阵阵迅疾的马蹄声。
黑色披风,黑色靴子,黑色的安全帽!黑色而高大的背影!
那是,那是!
指柔蓦然紧张了起来。
“他们在比赛。”老许轻声在一旁说,“栗色马,和白色马比,后面的骑士是跟班。谁获胜了,谁就把你带走!”
“我?”指柔简直不可思议的望着老许,指了指自己鼻子,“为什么要带走我,我又不认识他们。”
“等他们谁赢了,你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