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了。”冯利钦并没有察觉袁老师的情绪,他拿过照片,凝视着上面的小人儿,感慨着,“十二年过去啦……当年的小姑娘,也长成人啦……”
看到她健康长大,像当年一样纯净美好,充满活力,再没有比这更让他觉得欣慰的事了。
袁老师的语气里已经有些酸味了:“十八岁,按照我国法律已经可以结婚了啊。”
“是。”冯利钦把照片放下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真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对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袁老师,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不过,下次,请不要送汤来了。”
他现在,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自己还年轻,他想趁着精力还好的时候,多研究些课题,做出点成绩。
袁老师提着保温锅出来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紧得慌。
十八岁的青春少女……她自付自己也还年轻漂亮,二十几岁,工作也稳定,家境也不错。和冯利钦正是门当户对。可是,想到那些青春少女们崇拜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要会会那个让冯利钦一心挂念的山区少女才行……
华盛顿,医院。
瑜颜墨坐在抢救室外,气势阴沉得整个走廊都陷入一种暗黑的氛围之中。
他带了那么多的保镖,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子规、子规……他咬着牙,你究竟是谁?
冒充常议员的人来暗杀悦菱,当着他的面暗杀悦菱。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她死吗?
为什么?他有许多的疑问。
为什么子规能那么清楚他的行踪?还有,为什么他要在华盛顿机场枪杀悦菱?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她,在C市的百货商场,在C大的会议厅,那些时候,悦菱都是一个人的。
但是他偏要选择在华盛顿,在他瑜颜墨还守在她身边的时候下手。
他的凶狠、亡命和狡诈,都让他觉得心惊。
那个杀手,在当场已经咬破牙里的毒药自尽了。瑜颜墨纵有通天手段,也无法从一个死人的嘴里撬出半点情报。
太可怕了,他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灯。
太可怕了……
常天启和夫人匆匆赶来了。他急忙起身迎接,就算心情糟透,基本的礼仪还是要保持的。
“悦菱小姐怎么样了?”还没走近,常天启就问,他和瑜颜墨握手,同时拍他的肩,“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彻查的。”
华盛顿是首都,虽然势力混杂,但还是鲜有人敢去触及常家的利益。
“货轮上面的事你放心,”他同时对他说,“我这边也会想办法替你解决,如果你没干过,肯定不会进入贸易黑名单。”
海港里居然发现了一批蓝家遗留的脏货,上面明确标注着由KEN集团运输。如果情况属实,瑜颜墨有可能被列入黑名单,从此失去美联邦所有的港口。
这一切的事情,公司出事、悦菱出事……都发生得太蹊跷了。
让他不得不把目光聚焦在那个叫子规的幕后黑手身上。
因为他要带悦菱离开,躲起来,所以对方才会布下这样的局,引诱他来到华盛顿,进而对悦菱下手吗?
以常天启一直以来对悦菱的关心而言,杀手必然不是他派来的了。
可是……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瑜颜墨头脑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叫子规的人,之所以会在华盛顿棋走险招,是因为,他不想让悦菱,和常天启见面!
子规在隐藏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和常天启有关,说不定就是蓝逆鳞当初说的那个秘密!
不过,他又想,蓝逆鳞知道的秘密,貌似水木华堂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从水木华堂当时听到子规二字时的反应,却很明确的知道,他对于子规其人以及他的动机,也是懵然无知的。
而且,以他对悦菱的感情,不可能放任谁这样去伤害她。
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几个人同时围了上去。
“病人情况很不稳定,要过了今晚上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才能知道。”医生告诉他们,“对了,”他看着瑜颜墨,“你是她的丈夫,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一件事,有一颗子弹的位置,靠近她的子宫。所以……”
瑜颜墨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白得像纸一样。
孩子,那个他和她共同的孩子,竟然……
常天启已经按住他的肩:“瑜先生,保大人更重要。”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常夫人捂住了嘴,她先前听常天启说,悦菱已经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了,女人,尤其是有过孩子的女人,在听到说别的女人失去孩子的时候,总会感受到那种身不由己的悲恸。
“我有朋友是很有名的医生,”她忙拿着手机,“我请他来帮帮忙看……”
“不用了……”
这么失魂落魄的三个字,从瑜颜墨的嘴里说出来。
他无力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已经失去了,再是神医在世,也没有可能,挽回逝去的生命……C大,日,秋高气爽,天很蓝,阳光灿烂。
教室宿舍的门前停了一辆不起眼的福特,车窗用的是色彩最深的玻璃膜。
冯利钦下课回来,走到宿舍门前的时候,车门打开了。
戴着棒球帽,墨镜、大口罩,身穿宽松嘻哈装的少年走了下来。
“冯老师。”他叫住了冯利钦。
冯利钦站住,很明显愣了一愣,然后很快笑起来:“跟我上来吧。”
两人上了宿舍楼,进了房间。少年取下了帽子墨镜和口罩,笑靥如花地:“冯老师一定没认出我吧?”
冯利钦笑:“仅凭样子肯定很难辨认了,但听声音听出来了。”
“啊,那以后出来要少说话呢。”悦菱戳着下巴望天。
“你是为了避嫌?”冯利钦问,他和悦菱约好了,以后都利用他课余的时间来给她补课,没想到她今天来了,居然乔装和包裹成这个样子。
“不是啊。”悦菱没觉得自己到冯利钦这里来学习有什么值得避嫌的地方,“都是瑜颜墨啦,他要我一定这个样子出门。还说不准其他人知道我还在C市,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冯利钦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嗯,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昨天,在悦菱给他打电话,要求以后都来跟着他学习之后,他也接到了瑜颜墨的电话。
冯利钦有点惊讶,悦菱的男友居然是C市赫赫有名的瑜大公子。不过瑜大公子之后对他提出的要求,跟让他觉得奇怪。
瑜颜墨要求,冯利钦只能私下单独向悦菱授课,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今天,悦菱这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前来,更让他觉得有些蹊跷。
不过,这属于悦菱和瑜颜墨的私事,他也不便询问。
“来,悦菱。”他拿出了一份卷子,“这里是一套综合测试题,你先做一下,我看看你的水平如何,再决定怎么给你补习。”
按理说,冯利钦身为C大的副教授,是根本不会给予任何人补习的。
不过,悦菱对于他而言,意义不一样。
她曾经是他的学生,那时候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边区支教老师,因而现在,他依然可以回到当初的身份。
悦菱一个人拿了笔,坐在书桌上咬着笔杆做题。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悦菱忐忑不安地交卷。
“嗯,”冯利钦看了看表,“悦菱,我马上要去上课了,先要去办公室准备一下,你先在我这边看看书,我回来会给你制定好课程的。”他的课程安排得很满,给悦菱的补习都只有见缝插针。
他走了以后,悦菱一个人在满壁的书架上找书看。
冯利钦的宿舍是很简单的一室一厅,房间很小,是睡觉的地方,客厅里就是满壁的书柜和一张书桌,连沙发都没有。
悦菱曾经以为瑜颜墨的书房已经很壮观了,但现在看到冯利钦的书柜,觉得也差不到哪儿去的。而且由于瑜颜墨的书房很宽敞,书籍和空闲很和谐,不像冯利钦这里,房间很小,书却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更显得多。
就在她抽出一本《达洛维夫人》,正准备阅读的时候,宿舍门被敲响了。
“谁啊?”悦菱下意识地问道。
外面的敲门声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我找冯教授。”
“冯教授上课去了。”悦菱回答。
她没想过要开门,外面的人,认不认识也不知道,她才不会傻到开门呢。
可是,外面的人似乎愣了好久,才问:“请问,你是谁?”
悦菱这次思忖了一下,这才回答:“朋友。”
这下,外面再没有声音了。
华盛顿,医院。
“悦菱”依然躺在重症监护室。各种生命辅助仪器滴滴响着,瑜颜墨坐在监护室外,闭着眼假寐。
之前,在C市登机之前,他就和悦菱分道扬镳了。
他差人送她离开,而他自己则与一名长相身材都酷似悦菱的女子一同飞往了华盛顿。
事实证明,KEN集团的货物在纽约港出了问题,和这次华盛顿的枪击,完全是有联系的。对方有意陷害他,引诱他带着悦菱来到美国,然后借机下手。
难道说……幕后的主使,是蓝逆鳞?
当初货轮事故之后,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他的公司,也被水木华堂一并吞下了。蓝家的其余两个少爷,到现在也行踪不明,常姐也久居美国不再回到C市。
可是,蓝逆鳞为什么要害悦菱?
他既然知道有关她的秘密,应当会做其他动作才对,而且从之前他和悦菱短暂的相处来看,他没有要害她的心思。
不过,幸好的是,他早有先见之明。
让悦菱依然一个人留在C市,他带着假冒她的女子到华盛顿来,这一步确实很冒险。如果对方识破了他的计谋,那么远在C市的悦菱就很危险了。
幸而的是,他以为跟他在一起的就是悦菱,因而在华盛顿机场对她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