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柳色跟小黛就在司勤园的丫鬟房里住了下来。有王妈妈的关照,日子过的还算平顺。就这样过了三天,柳色可以下床了。
王妈妈见两人身子羸弱,那秀夫人也不来找茬了,便大着胆子派给她们一些轻快的活儿,只帮着往各院里送送衣服什么的。
但从来不敢让她去主院和秀夫人的居所,今日不知怎么的竟反了常态。硬是将萧倾城的衣服塞给她,一脸神秘让她和小黛送来。
“小姐,进去吧,鸢儿姐姐说王爷这个时辰会在的。”小黛催促着,在她眼里这个是个好机会,可是小姐却拖了很久了,始终没有踏进去。
柳色看了一眼满脸希冀的小黛,唇边苦涩无比。如果可以选择,她倒宁愿待在司勤园里一辈子,只求个心安静宁。
可是小黛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若是没有鸢儿一再的给王妈妈好处,她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平顺。所以为了这些,即便是万般不愿她还是来了。
看着华丽庄严的主院,她却又忽觉得脚下沉重起来。她们真的以为见一面就可以改变所有事情吗?
“小姐,不要辜负了鸢儿姐一片苦心啊。”小黛明白她心中的苦楚。可是在这个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世俗中,这只能是唯一的出路。
想到鸢儿为了自己冒着随时被责的危险,想到小黛日渐隆起的小腹,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只是才迈了一步——就看到萧倾城从院内出来了,看到她时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一身的粗布衣裙,三根竹筷斜插在青丝里,额头上包的白布映着她焦黄的脸。如果不是那清亮的眸子太过哀怨,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是她。
柳色也回望着他,依然是那般的英挺逼人,一如初见,气息霸道、凌然。可她的心似乎是静了,既不会害怕,也不会轻颤。
“王爷。”她淡淡的行着礼,有些漠然。
这样的她让他想起了燕飞死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般的模样。只是当时的她只是让他心烦,而现在——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突然变得坚强而无畏呢?因为那所谓的自尊?
“王爷。”院门的那头传来秀夫人的声音,萍儿随着婀娜多姿的她款款行来。
“你怎么来了?”萧倾城冷睨着她问。
秀夫人见他这般态度,不由怔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扫到了不远处的柳色,当即有些明白。但仍然扬起笑容说:“听说王爷今天要去狩猎,臣妾特意备了些随身的物品。”
萧倾城随着她的话,瞥了眼萍儿手里的东西,面色稍稍和缓了一下。他慢慢走到秀夫人面前说,手臂揽过她的腰说:“秀儿何必如此劳神呢,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王爷的事,秀儿做得再累也是开心的,只希望王爷别嫌弃才好。”秀夫人温婉地说着,偷睨了柳色一眼。
“是不是舍不得本王,要亲自送到门口?”萧倾城低笑着说,表情暧昧。
“王爷!”秀夫人轻捶着他结实的肩膀,故作娇羞状,又睨了一眼柳色道:“妹妹还在呢?”
萧倾城听了蹙起剑眉,似乎满脸嫌恶,只道:“本王难道还要在乎一个贱婢?”说着便揽着她朝外走。
“王爷!”秀夫娇笑着,难掩心中得意。
萧倾城低首看着她,余光却瞥到身柳色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不愿看到那相拥的俪影,所以选择闭上悲伤的眸子,耳边却响起一个模糊的声音:“柳儿,本王来了,你撑下去。”那一刻,她也曾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却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不堪的贱婢……
“小姐。”小黛担忧地叫着她。
再睁眼时,目光清明胜如常,只浅浅地对她笑着,然后将捧手中的衣物走向主院。而鸢儿偷偷躲在了门后,不想让她觉到难堪……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当先,后面十来个红衣侍卫尾随。绕过繁华、热闹的盛京城内,直奔着城东而去,在宽阔的官道上扬起一路尘沙。
急驰在前面的英挺男子,抓紧僵绳,手上马鞭狠力抽了几下马背,突然朝着路边的山坡急奔而去。尾随的几人眼中闪过惊异,但还是快速地跟了上前。
山坡并不算陡峭,只是连绵不绝。眼下离他们即定的路线越来越远,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提醒,只是觉得今天主子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萧倾城一路急驰着,任风拂过眼、眉、鬓角,脑子里却渐渐浮现出那个头插竹筷,白布包额头、满面焦黄的脸。尤其临走看到的那一眼轻颤……他的心,忽然就那样乱了——
枣红马在持续奔驰,突然在青苔上滑了一下,萧倾城这才回神飞身下马,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而那匹马扬蹄嘶吼了几声,渐渐安静下来。
几个尾随的侍卫驻马停在不远处,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