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将柳色扶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她摔得那一下不轻,不但脚有点痛,就连身上都沾了好多鹿血。靠在凤鸣的身上,也将他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弄得狼狈不堪。
凤鸣将她安置在山下一块大石上,自己从下摆撕一块干净的布条,将披散的头发随意地束了起来,对她说道:“柳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将马牵过来。”
“好。”柳色应着,目送他走向不远处林子,那里隐约可见白马扬起的尾巴。
“在下果然是没看错,姑娘居然可以引得绝世两公子一决生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柳色下意识的要回头去看,可是还没有动,一把锋利的刀身就架在了脖子上。
“起来。”他的唇靠在她的耳朵上轻道。那种邪魅的气息,让她立刻想到了那个戴面具的神秘男人。
“看来姑娘是想起我是谁了。”他说着一把将她的身子拉了起来,刀身冰凉紧贴着细嫩的肌肤,却一点也没有伤着她,分寸拿捏得非常精准。
柳色也很冷静,因为她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有利用价值的,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想了结自己。眸子下意识的看向凤鸣离去的方向,只见有几个黑衣人正跟他纠缠地打了起来。
“你想怎么样?”看来自己想脱身很难。
“想跟姑娘再合作一次。”他目光看着山上飞掠而来的紫色身影道。
萧倾城果然是在乎她的!
“还是凰簪吗?”她问,却听不出一丝诚意。
“我知道姑娘不怕死,你猜他会不会在乎你的生死呢?”他的声音轻柔,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般清淡,可是却让人觉得浑身冰寒。
“如果你想利用我要挟他,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那个人无情无心,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是吗?可是在下还是想很好奇姑娘在他心中的份量。”他说着收回刀身,拽起柳色的身子就飞了出去,绕到了山的另一侧,很明显是在引萧倾城跟来。
这人的轻功极好,且看得出对地势非常熟悉,没有多久就将柳色带上了一片山坡,站在坡顶往下看,斜坡陡峭且不见底,这里已是狩猎围场的最边缘。
柳色的头有点晕,脚才刚刚着地,那把冰凉的刀已经又架上了脖子,使得她还在虚晃的身子,硬生生地停止了动作。
“别乱动,不然很容易粉身碎骨的。”那人提醒说。
“放开她。”萧倾城来得很快,或者说那人把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原来离王也有在乎的人啊。”那人抬头对他冷笑,将萧倾城的身影映入眸子,浑身却在瞬间充斥出噬血的仇意。
“你是什么人?抓她做什么?”萧倾城冷冷地看着他问,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显露出来。
“在你斩杀我南离皇室上千口人命的时候,不知到离王有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一天也会落入仇人的手中?”那人说着,握刀的手向前推进了几分,血丝便从柳色的脖劲里渗出来。
柳色吃痛地蹙起了秀眉,却没有吭出声来。
“你是南离皇室的人?”萧倾城问着,看着那把刀的目光变得愈加冰凉。
如果是,那么柳色身上的“脂红”就跟他有关,更跟他妃的死有关。
那人不答,只有面具后射出来的目光更加狠毒:“交出凰簪,不然就让你也尝尝痛失心上人的滋味。”
“做梦。”萧倾城道,那一句很干脆,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让劫持柳色的人都楞了一下,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转变如此之快。明明刚刚还为了她跟凤鸣对决,此刻却没有一丝在乎在眼中。
柳色却笑了,对着萧倾城笑的了然又自嘲。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人怎么会有在乎的人呢?自己更不可能。
萧倾城看着柳色的笑,那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种难言的酸楚,知道自己又伤了她。可是如果他今日妥协,便只会让柳色不断成为这些人要挟自己的筹码。眸光一敛,怕泄露更多的情绪出来。
这个动作却正好落入那戴面具的人眼中,他笑道:“我劝王爷想清楚,费尽三年的心机,难道她对王爷真的如此可有可无?”
萧倾城眸色一闪,显然有些意外,这人对于自己和柳色之间的事似是很了解。便又嗤笑道:“再重要也不过一个女人,你以为本王会为了她放弃大业?”还有埋藏在心里十多年的仇恨,那要比三年久得多。
“既然离王如此绝情,就休怪在下手狠了。”那人说着,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只是话音未落,一道利箭已从萧倾城的耳后飞来,直直没入了那面具人握刀的右臂上,让他握刀的手吃痛的颤了一颤。
“柳儿。”萧倾城大叫,似在提醒。
柳色此时的反应也很快,趁机推开那人的手。只是还没来得及离开,那人未受伤的左手却快速地抓住了她扬起的衣摆。那力道拽的柳色身子倾斜出去,只觉得脚下一空。
只听“撕拉”一声,抓在那面具人左手的衣摆撕裂,柳色的身子就那样掉了下去,滚落下山坡。
“柳儿——”萧倾城眸中大骇,口里喊着,身子已经飞掠而去。
“王爷!”涌上来的侍卫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紫色跟着跳了下去……
“啊!”柳色本能的大叫着,身子快速地朝着坡下翻滚,坚硬的石子一遍一遍磨砺过全身,头更是一阵阵的晕眩。
萧倾城一边任身子极速坠落,一边脚下轻点着沙石朝着柳色而去。可是她的身子滚落的太快,他根本阻止不了。心中一急,对准着柳色的身子便扑了过去。
柳色只觉得身子被压了一下,自己便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里。身子虽然还在跟滑落的石子一起翻滚,却没有了那些尖锐的疼痛。
她努力睁开眸子,恍恍惚惚间竟看到一张俊毅的脸在眼前一晃一晃的闪过,那凤眸中满是紧张,让她一时竟怔住了……
不知道滚落了多久,突然觉得一阵阴凉,身子便没有预警的停止了掉落。柳色没有准备,被呛了好大一口水,才被萧倾城拽了出来。
那是一大片湖泊,幸好萧倾城的后背撞上了水里的石头,才没有滚进湖心里去。他们站的地方水很浅,只到小腿的位置,却已是满身湿透。
“柳儿,你没事吧。”身子被萧倾城扳了过来,他关切地目光扫过她的脸至全身。
“没事。”柳色胡乱地摇着头,觉得浑身都很痛。
萧倾城朝四周望了望,幸好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还可隐约看出周围的景物。湖的周围都是山坡,也许可以暂时找个山洞避避。
“走吧。”他说着拉起她的手。
柳色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的碰触,又接触到他冷凝的眸子,最终还是没有动,任他拉着上了岸。
南离的天气虽然和暖,但是七月末的风里也带了丝丝凉意,何况他们身上都有带着伤。幸好没有走多久,萧倾城便找到了一片洞穴。
洞口很小,只能一人躬身而进,但好在里面可以容纳下两个人,还有些多余的空间。萧倾城让她坐在里面,自己到洞口随意弄了些干柴,点起了一堆火。
柳色的身上已经全部湿透,只得卷缩那里,任萧倾城忙碌着。忽听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响起来,她抬眸看到萧倾城已经脱了身上的衣服,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擦伤。
萧倾城刚刚将衣服放在树杆上,回眸正撞上她看着自己的出神的眸子。薄唇轻勾了一下,对着她不禁笑开了。
柳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自己一直盯着他,只觉得一阵窘迫,赶快撇过头去,不理会他眼中的促狭。
“把衣服脱了。”他的声音却从头顶上传来,让她身子不由一震。
“不要。”她断然拒绝,不敢抬头,只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
萧倾城皱眉道:“衣服都湿了,身上还有伤,你难道想等着生病吗?”
“说了不要。”柳色有点心烦,只卷缩着身子不动,低垂的脸上显示出倔强。
他不是不在乎自己吗?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弄得自己一身的伤。
“看来你又忘了本王的脾气。”素手一下子被抓住,娇弱的身子被提了起来。柳色痛呼着看向萧倾城,他正一脸不耐。
“放开我。”她挣扎。
“你全身我哪里没有见过,装什么。”他说着,动手就去扯她的衣衫。
“萧倾城……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嘶啦”一声响,她的衣服已经报废在他的掌下。
“你——”她有些气恼地看着他,这个人永远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意见。
“胆子越来越大,敢直呼本王的名讳了。”他轻笑着头抵上她的额头,将她逼至角落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柳色的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眸子闪过一丝畏惧。
萧倾城长臂一伸就勾住了她的腰,阻止她逃避下去。薄唇正欲印上去,却看到她的五官一阵扭曲变形,才注意到自己勒着她腰身的地方,正有几处擦伤。
“萧倾城,你可不可放过我。”她的手死命地抵着他的胸膛,口吻里带着一丝受伤。
这让萧倾城心里一阵气闷,但还是放开了她,冷冷地道:“放心,你现在这副的样子,本王提不起兴致。”说完放开她转身坐到火堆旁。
柳色松了一口气,身子放松了一下,后背正抵着洞壁上的坚硬的石头,又觉得浑身一阵疼痛。
萧倾城看着她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心疼,心里在不由暗叹了一声,有点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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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虽然被他撕破了,根本不能蔽体,她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脱下来,让萧倾城很是不耐,却又不想再弄伤了她,只得隐忍。
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衣服的干了,便一把朝她扔了过去:“穿上它,别再让本王看到你那狼狈的样子。”
柳色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来,有些赌气地道:“既然如此,王爷又何必跟下来呢,让柳色自己死在这里岂不清净。”
萧倾城听了她的话,心里气闷的实在难受。为什么会跟下来?还弄得自己一身伤。当然不是在乎,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这些他是不会说的,自己不想看到她得意的脸,便冷冷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本王不允许,你就连死都没有。”
柳色唇边扯出一抹嘲弄的笑,这才是他萧倾城,冷酷无情又霸道无理。她不需要他的好心,他的假装柔情。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却没发现自己其实气恼。
看着手里的衣服,心想着自己的身上这件已不能蔽体了,便动手将自己身上又潮又粘的衣服脱下来,很坦然地换上了他的中衣。
“你说,如果明早东华太子看到他的未婚妻穿着本王的中衣,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他略带笑意的话突然传了来。
柳色的穿衣的素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恶魔般的萧倾城,他正笑得欢畅。
“你故意的?”撕掉她的衣衫,就是为了这个?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他说着坐过来,大掌轻抚过她的红唇,认真地道:“柳儿,借这个机会回到本王身边来如何?”
柳色却撇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
“看着本王。”他双手捧住她的头,让她正视自己,眸光逼迫道:“柳儿,别告诉本王你不在乎我。如果真的那么恨,凤鸣在坡下叫你的时候,你慌乱的眼睛难道不是在找本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那么远的距离,她还是感到了她的恐惧,那是在害怕看到自已出现意外的恐惧,他知道。就那样一个眼神,让他更加想将她禁锢在身边,一辈子陪着自己。
可是真正的相触,她就变了,又变回原来的冷漠,甚至是仇恨的。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坡上没有出口说救她?
“我只是怕你出事后,会给凤鸣带来麻烦而已。”她眼中一片漠然。
“你就那恨我?就那么在乎那个什么凤鸣?”虽然觉得她这么说是气话,心里竟还是感到不可思议的痛了一下。
柳色看着他眼中有一丝受伤闪过,说这话时眼中有些小心翼翼,似在很希冀答案又怕着什么,那么复杂的挣扎。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这是在乎自己的感情吗?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他残忍的掠夺了她的一切,他对任何人都冷酷无情,他又怎么会在乎自己。想到那声“做梦!”是那般干脆,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自己的生死。
“当然,我是他的未婚妻,三年里他对我呵护倍至,我们早就相许一生,不离不弃——”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已经成功激怒了他。
萧倾城的大掌已经掐上她细嫩的脖子,那眼神恨不得立即捏碎了她。但是他没有,下一刻他竟然笑了,看着柳色的脸就像在看一个笑话般:“相许一生,不离不弃。”
他的手从她的脖子上放下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并使劲地将那只手腕抬到她自己面前,说:“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碰你吗?看到你手腕处的这个红痣没有?”
柳色虽然被他抓得很痛,但是还是看到了自己手腕下的那个红点。她眸子呈现过一丝惊异,并不记得自己身上曾长过这个。
“这叫‘脂红’,是江湖中失传了很久的一种毒药,中此毒者的女子必须与男子交好,将其毒转嫁男子之身,他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身亡。但是如果女子两个月内没有跟任何人做那件事,那么死的人就只能是你。”
“柳儿上次不是问本王能不能为你死吗?本王不能。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凤鸣,看他肯不肯。本王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的相许一生的。”他残忍地看着她变得惨白的脸,心里竟没有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我为什么会中毒?”她嘶吼着看着他,眼中充满不可置信。
“你被湛带回来的那晚就已经中了毒,不信可以去问他。”他难得有耐性的解释。
那一晚!柳色突然想起那个戴面具的人,好像是说过给自己服了毒。只是这些日子身子并没有异常,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知道我中了毒,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她盯着他的问,想从那张俊毅的五官上找到些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你即便死了也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带不走你。”他忽略她眼中的痛,恢复以往的霸道冷酷。
柳色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泪却不断地滑落下来。他总是这般的残忍,残忍的利用,残忍的放弃他们的孩子,残忍的连累了小黛,残忍的亡了南离,残忍的让自己背上了千古骂名。如今,他告诉自己这些又想做什么?残忍的打掉自己所有的希望……
“今晚你最好想清楚,你是跟着我,还是让你深爱的凤鸣看着你去死,或者你看着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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