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也换了干净的单衣,手上的烫伤虽然还在痛,但是已经好了很多。
“姑娘,你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宫女说着,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柳色没有理她,只是自己吃力的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无力,不禁轻蹙了下秀眉,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虚弱才对。
那宫女见状,赶紧拿了垫子给她垫在背后倚着。起身时看到有个小宫女正端了粥碗进来,便问:“姑娘一定是饿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柳色看了那粥碗一眼,素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想到自己也许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所以才会浑身没劲,便向她轻点了点头。
那宫女见了,赶紧将粥从那托盘上端了下来,用莹白的汤匙小心地一口一口喂着柳色。
门外,萧倾城的步子刚刚踏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虽然没有笑,但是看得出来情绪平和了许多。
许是她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杏眸下意识地朝着他这边看来。只是下一刻,那投射过来眸子里便只剩下仇恨,就连粥也不喝了。
萧倾城看着她眸子里的变化,突然觉得喉间轻滚,一时竟分不清是何滋味。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竟然有点喘不上气来。
“给夫人准备一下,要回宫了。”他朝房里的宫人吩咐完,又复杂地看着了柳色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房里。
柳色也突然没有了食欲,拔开了宫女又送上来盛满粥的汤匙,向众人挥挥手道:“都下去吧。”
那宫女看着她迟疑了一下,又心想着这位夫人刚来,本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便带头应了一声,众人这才随着她离去。
门被关上,偌大的房里一时变得很寂静。
柳色强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向敞开的窗子。院子里飘来阵阵桂花的香气,她却只是看着那几许凋零的落花出神。
这时房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影,她直觉的回过头去看,颈间却对一把冰冷的剑尖。
握剑的是人是霄,他一身的黑色劲装,眼睛里全是怒火和恨意。
柳色看清是他,惊讶的眸子里渐渐平静,里面没有一丝畏惧。
“为什么?”霄看着她问。他不懂,他也是在为凤鸣问。凤鸣这三年来为这个女子付出的,她也许并不尽知,可是始终跟在凤鸣的自己却是明明白白。
他起初看着那个意气风发,洒脱自在的主子为她辗转,为她一点点转变,开始他是不理解的。但是后来他常常能看到主子唇边幸福的笑意,皆是因为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那时他也觉得一切是值的。
毕竟像凤鸣那样生在皇室中的皇子,是很少可以会发自内心笑的,更难有真爱。可是现在,她为什么又回到了萧倾城的身边?看着为她受伤,连生命都可以不要的凤鸣,她又怎么能忍得下心?
“霄大哥,你还是走吧。”她什么也不想说,也不能说。
“难道是因为你的父亲吗?他已经不在萧倾城的手上了。”霄是愿意她有难言之隐的,只要她对凤鸣没有死心,那主子仍然可以抱有希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柳色摇摇头,很平静也很坚决地说:“好好照顾他,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吧。”
不是因为父亲,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是因为萧倾城,经过那一天她已经明白,萧倾城不会再轻易对自己放手,再坚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而已。
霄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盯着那平静无波的眸子许久,他终于失望的发现,这个女人真的是很无情。
“是太子瞎了眼,也是我霄瞎了眼,竟没有看清楚你是这样的女人。”霄痛骂。
气愤已经烧红了他的眼,那些过去的种种都已经忘却。他只是想到凤鸣现在的痛苦,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的无情,恨意便足以淹没整颗心。
柳色却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只低低地道:“我原已经是萧倾城的人,跟凤鸣的相识本就是个错误。”她低垂着眼眸,说这些时更像是在说服着自己。
“那我就杀了你,为太子报仇。”霄暴怒,他是直爽的人,也嫉恶如仇。如此说着,手里的剑已经朝柳色刺了过去。
柳色没想到他会动手,便急忙闪躲开,身子不小心撞翻了桌几,上面的东西被扫落了一地。她却顾不得那些,只急急地道:“你不能杀我,不然萧倾城不会放过你们的,别忘了你们还在离国。”她不怕死,迟早也是死的,只怕死在霄手上会连累凤鸣而已。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就不信他离国初定,会为了一个女人拿我们东华怎么样。”霄手中长剑挥去,却只是砍落了一只花盆。
柳色有些惊魂未定站在那里,但是她却终于确定,霄并不是真的想杀自己。不然她相信自己是不可能躲得过去的,他可能只是因为太过气愤,心里有所不甘而已。
门这时却被撞开了,屋里冲进来一队禁军,将霄团团地围了起来。
萧倾城昂扬的身姿在那队禁军后,从门外走了进来,凤眸从柳色的脸上扫过,然后睨上仍一脸愤慨的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道:“胆子不小,敢闯进本王的寝宫。”
“哼!”霄冷哼,很硬气的撇过头去,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要不是怕两国陷入战乱,怕那些无辜的百姓陷于水火,他恨不得此时将柳色和萧倾城都杀了。
“听说当年就是你带着本王的柳儿去的东华?”虽然是问句,但是口吻十分肯定。只是那脸上平淡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早知道她是如此贱人,我当年在半路就杀了她。”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柳色怒骂。
若是早知今日她会给凤鸣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当初他就应该让她死在山洞。或者放任她跟那些难民在一起,不是饿死就染上瘟疫,也好过看到他们两人一起的恶心嘴脸。
“将人拿下。”萧倾城的眸子沉下来,将衣服后摆一撩坐到了椅子上。
“慢着。”柳色却喊了一声。她虽然还没名份,可是却是萧倾城从东华太子手里抢夺过来的,那些禁军忌惮她在萧倾城心里的份量,竟一时也没有动手。
“柳儿又想求情吗?这东华太子的侍卫入室刺杀本王,可不是小事。”萧倾城看着柳色,那样子很是冷骏、威严,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是诬赖。
“你!”柳色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可是却无法对他的话反驳。霄虽然是来找自己的,却没有真正要杀自己,更遑论是他了。
可是这里是他的寝宫,他此时又夺了身为凤鸣未婚妻的她。所以若是他执意要这般传言,怕是也没人会不信。
“还不动手。”萧倾城凤眸一横,那些禁军无不打了个寒颤。
“你敢让他们动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柳色大声说着。目光凛然地看着萧倾城,他会让她相信她说到做到。
萧倾城远远地看着她,凤眸微眯着,眼中闪过的是痛恨,是噬血:“你连他身边一个侍卫也要管?”
“他并没有要来杀你,你心里清楚的很。”柳色冷冷地看着他。
“可是他要杀你。”如果他再晚回来一会,她可知道她的命也许就会断送在这个人手里了?
“他也曾经救过我。”在逃离他的岁月里,霄曾经救过她无数次。
她是要报恩吗?他当然知道不单单是这样,然而她眸子里一片绝然,他知道他真的会为了这样一个侍卫而不要命。
“好。”萧倾城心里闷闷的大声叫着,然后转向禁军,声音冷厉地道:“放人。”
那些禁军虽然眼中疑惑,但还是听命地收回了手里的兵刃,给霄让出一条路来。
“我不会感激你。”霄对着柳色说,眼中只剩嫌恶。
柳色回过身来,她看了一眼霄,很是平静说:“就当我报了你当年的恩情。”她不需要他的感激,她只希望他好好的,别让凤鸣分心。
霄冷哼一声,大步跨出房门外,再没有回头。
柳色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心里也总算松了口气。只希望霄真的能够想清楚,不要再轻易给凤鸣惹来麻烦。
那些禁军则面面相觑,这几天发生了太多让他们摸不着头绪的事,王爷已经变得很古怪了,这位柳夫人似乎更怪。
“还不滚下去,都杵在这干嘛。”萧倾城怒吼着,手中的杯子摔在墙上,嘣的满地都是,弹在那些禁军的脸上却都不敢出声,还是听话地快速地退了去。
转眼,房里就只剩下柳色跟萧倾城两个人了。柳色也不理他,迳自向床边走去。
萧倾城的火气却没有降下来,尤其自己此时已经怒火中烧,她却那般无动于衷的情况下。他的身子嗖地窜了过去,一把将她的皓腕攥在手里,非要让她吃痛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凤鸣身边一个侍卫的生死都能左右她的情绪,而也对自己却是如此漠然。
柳色也果然看了他,虽然腕间的力道是让她有些痛,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既没有蹙眉,也没有吭声,只是看着他。
“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吗?”他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无奈,似乎是在示弱。
柳色却笑了,笑得很淡,却不勉强。她只是伸出左手将他的大掌扳开,然后继续走向那张床。
萧倾城这次没有再坚持,再勉强她正视自己。只是看着她慢慢在床上躺下去,背对着自己,那样安静的休息。
那一刻让他忽然觉得,他们明明是在一个房间里,却像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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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与狩猎场中间的空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官员、宫人和随行禁军。凤鸣跟朝晨也早已经到了,柳芊芊站在了车辇旁。
日头西斜,萧倾城才拥着一身绿纱的柳色出现。她一身烟纱宫装,脸上的妆容精致。与柳芊芊相比虽算不得出色,却是吸引了满场的注目。
谁都知道这次的狩猎不简单,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离王会因为这样一个女子,跟东华太子决裂。奇怪的是那东华太子明明有了夺妻之恨,竟然还能隐忍不发,让南离的官员也不免有些疑虑。
萧倾城很坦然回视过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只是拥着柳色肩头的手紧了紧,有些下意识的保护味道。
柳色却是并不在意那些目光的,再恶毒、刺背的她都受过,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清冷的眸子穿透众人,对上凤鸣暗淡的眼睛时,还是显出了一些不自然来。
他的伤似乎好些了,最起码在衣服没有血迹渗透出来。脸上虽然有些憔悴,但装扮一如往常般干净、整齐。接触到柳色的目光时,他轻勾起一抹笑意,便撇开了脸。
柳色突然觉得眼睛有刺痛,也低垂下眸子去。
“起程吧。”萧倾城拥着她的身子上了车辇,柳芊芊也跟了上去。
凤鸣这次没有坐车辇,虽然右肩的伤还没有好,却还是跟朝晨一样骑了马。柳色坐在左边,余光甚至能看到车侧边那一晃一晃的白色衣摆。
位于城郊狩猎围场与离宫的路程虽然并不是很远,但随行的队伍也要走上三个时辰之久。他们坐的车辇里一直很静,只听得到外面“哒哒”的马蹄声,像在敲击在谁的心上。
柳芊芊暗自扫了一眼萧倾城和柳色,也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太对。便壮着胆子开口道:“柳儿,姐姐看你脸色不太好呢,要是不舒服就靠一会吧。”说完还偷看了一上萧倾城的反应,他的目光盯在外面,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柳色虽然对她突然的好心很意外,但只是拿眼淡淡看了她一下,没有理她。
“柳儿,姐姐我可是在关心你。当初也是你自己要嫁去北夷的,姐姐我都不予你计较了。如今我们两姐妹共同服侍王爷,姐姐只想跟你好好相触而已。”她又假意说道,将自己装饰的无比善良无辜。
柳芊芊心里当然也是不服的。想不到萧倾城会执著至此,还是将柳色弄到了自己身边。想她柳芊芊长得哪里不比柳色强,偏偏他就是不看自己一眼,心里早就怄得难受。
“姐姐身份何等尊贵,向我这种在你口中一向称为贱婢、孽种的女子示好,你不觉得恶心吗?”柳色唇边扯出一抹嘲弄,觉得自己连讽刺她都没有力气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你——”柳芊芊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怒目狠狠地瞪着她。
要不是为了想跟萧倾城显示自己的温柔大度,她才懒得跟这个贱人废话呢。想不到她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竟然出口讽刺自己。
“我自然比是你高贵的,不管怎么样我身子是清白的,不像妹妹你……”她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低睨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自小她在柳色面前都是高贵的,她的母亲是大夫人,她是嫡出,又深得外公的喜爱。而柳色算什么?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像这种侮辱的话,她从前说过不止千遍,所以那话吐出来是如此的顺口,却是不知已经踩到了萧倾城的痛脚。
只听“啪!”的一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脸就被扇的侧到一边,身子被扫的撞在车厢上。耳朵嗡嗡作响,脸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痛,嘴角处更是滴出了血来。
“王爷……”柳芊芊看着一脸阴郁地萧倾城,眸子里充满无边的恐惧。
萧倾城虽然传说残暴,深沉难测的样子也很可怕,可是她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出手打女人。
“闭上你的嘴,好好待着,你要是想多服侍几个男人,晚上本王就将那弄到军营去。”萧倾城冷冷地说着,那眸子凛冽的如一把刀。
“臣妾不敢了。”柳芊芊眼中泪珠滚落下来,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便趴在桌几上呜呜地哭了起来,那样子要多娇弱有多娇弱。
柳色却像没有看到那刚刚那一幕般,目光静静地调向车窗外,仍然一脸漠然。
萧倾城看着她的侧脸,贱婢?孽种?这样的字样竟然会用在她的身上,可见她们的姐妹感情并不好。看柳芊芊刚刚骂她的样子那般自然,她难道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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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熬的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他们也终于回到了离宫里。若是按照以往惯例,或许晚上还会在宫里开个晚宴什么的,但是由于柳色的事,随行的人自然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便也没有待命便各自散去了。
柳色被萧倾城安排在“凌雪阁”里,看得出来宫殿的名字是新换的,里里外外都是崭新的布置。虽然故意安排的跟北夷摄政王府的凌雪阁有些像,但是这里太大了,足足大出凌雪阁三倍不止,所以总是失了些味道。
走进内室,她看到窗下桌几上放了一把琵琶,夜明珠的珠光下,它泛着玉一般的光泽。那般漂亮,如一个仕女偎卧,做工也十分的精巧,不懂行的人也看得出来是件名品。
“要不要试一下?”萧倾城问。
这是他攻破南离皇宫的时候,在一座宫殿里看到的。当时他就是想起了柳色弹琵琶的样子,便鬼使神差地命人收了,他以为她会喜欢。
但是柳色却并没有去碰,而是迳自坐到了床边,漠然地道:“我累了。”
萧倾城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眸子里布满阴鸷,又似在隐忍。
柳色嗤笑地看着他,道:“王爷如果想听就去找柳芊芊吧,她夺得那南离第一美人的称号,凭的就是你喜欢的南离琵琶曲。而我的琵琶技艺,是小黛差点丢了一条命换来的,所以都太血腥,也太沉重,并不适合取悦王爷。”
“你一定要这样吗?”他有些烦燥地看着她,她可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激怒自己,而是她眼中的痛色。
那个小黛,他虽然知道对她而言很重要,她这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替她保护好她的小黛,还是嫌他将罪名落到了她身上?
“王爷。”这时服侍他的小太监跑进来,样子有些慌张。
“什么事?”萧倾城冷睨了他一眼。
那小太监身子一抖,赶忙跪下来磕了个头,颤着声音回道:“北夷皇帝派来的使者到了,说是王后娘娘的鸾驾已经在宫外候着了。”
萧倾城眸色变了变,将目光调向柳色。只见她迳自脱了外衫,竟然就那样躺在床上,并背过身上,很是漠然。
“好好伺候夫人。”他吩咐向房里的宫人吩咐完,大步朝着凌雪阁外走去。那太监便紧张地跟在他的身后,等候吩咐。
“你带几个宫人去将王后接来,至于北夷的使者,就说今日天色已晚,让他们去驿站候着,明日等候本王召见。”出了凌雪阁,他边走边吩咐着。
“是。”那太监领了命,便急急地跑走了。
萧倾城回头又望了一眼那座宫殿的名字,心里突然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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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哥哥!”萧倾城踱步进入昭阳殿的时候,萧云等人便已经到了。她虽然穿着王后的服饰,行动却仍如以往那般随意。
“云儿。”萧倾城轻拍着她的手,薄唇间难得地扯出一丝笑意。
“城哥哥不好,云儿都已经千里迢迢赶来了。你不去宫外接我也就算了,怎么连寝宫都没有在啊。”萧云嘟着红唇抱怨。
虽然成亲三载有余,他们相处的日子却是少之又少。他挥军南下那么久,她是真的害怕他又有了别的女人。
“注意举止,你现在是王后了。”萧倾城说着,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萧云当然是注意到了这个排斥自己的动作,垂眸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
“用过晚膳没有?来人,传令下去,给王后准备晚膳。”想起三年来自己征南在外,她独自在盛京也是不易,萧倾城态度还是软了几分。
“是。”负责服侍他的太监应着出了门。
“听说南离有好多的美食哦,我都馋了。”萧云故作轻松地道。
“是啊,王后娘娘早就惦记这离宫里的佳肴了呢。”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娇美的促狭。
萧倾城这才注意到,萧云身边站的女子。她一身水蓝的衣衫,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虽不如萧云光彩夺目,却自有一股清新、温和之气,正是阔别三年之久的鸢儿。
“鸢儿。”他叫着,眸子里盛满意外,也有些欣喜。
“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了。”她含着笑给萧倾城行礼,举止得宜,又略带一点俏皮。
“看来我这个王后,还真是没有你的贴身丫鬟吃香呢。”萧云酸溜溜地看着两人,假意抱怨着。
“王爷,膳已备妥。”那小太监进来禀报。
“传吧。”萧倾城也不去接萧云的话,只对那太监吩咐道。
“是。”那太监应了一声,身后的传膳的宫人鱼贯而入,转眼已经摆满了满桌的珍馐美味。
萧倾城跟萧云落坐,鸢儿退到了一侧,宫人们便开始忙着伺候。
萧云好像是真的饿了,也许满桌的佳肴真的对了她的口味,她吃的很多,也不时喝了些酒。
萧倾城却没有什么食欲,只是握着酒杯清饮了几口,筷子都没有动。
“城哥哥是有心事吧?是在为离国的政事烦心吗?”萧云喝了酒,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身子更是借机偎到了萧倾城的身上,已经呈现醉态。
“吃好了吗?要不要再传几样?”萧倾城放下了酒杯,看着她问。
“我吃好了,让他们撤了吧。”萧云抱着他的脖子磨蹭着,好像是真的醉了。
萧倾城却一把将她的胳膊扯了下来,交到那些宫人手里,道:“王后今日舟车劳顿,就安排在本王寝宫休息吧,明日再给她收拾宫殿。”说完,便要朝着门外走去。
“城哥哥,你去哪?”萧云见他要走,便着急地问。
萧倾城被叫住,伺候他的小太监也急忙垂首停在身边:“我还有些政事处理。”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太监道:“你以后就伺候王后吧。”
“是。”那太监恭敬地应。
萧倾城没再给萧云说话的机会,叫道:“鸢儿,跟本王出来。”人便走出了寝宫。
萧云看着那道水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门,醉意也消散了,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都撤下去。”终是没有忍住,她气得大叫
那些宫人听了命令,赶紧将桌上的东西撤了,全部急急地离去,唯恐遭到这鱼池之殃。
伺候萧倾城的小太监见众人已经收拾妥当,脚步便跟着移了出去,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就被萧云叫了回来。
“等等。”萧云凌厉的眸子扫过他的身上,惊得他一身冷汗。
“不知王后还有什么吩咐。”他的脚从门槛外抽回来,恭敬小心地问着萧云。
萧云看着他似心虚的样子,更加确定他知道什么,便冷声问:“说,王爷这么晚了是去哪?”
那太监吓得身子缩了缩,急急地摇着头,不敢多嘴。
“我可是王后,随便处死个奴才,王爷是不会过问的。你要是不想受罪,趁早了乖乖的说了。我问你,王爷是不是去那个柳芊芊那里了?”她刚入南离就听说了他纳妃的事,只得做如此猜测。
想不到都三年了,他对那个柳芊芊竟然还是念念不忘,最终还是找到了她。这个女人就像她心里的一根刺,想拔都拔不掉。
“应该不是,王爷除了纳妃那日,好像从来都没有去过芊妃娘娘那里。”那太监吓得不轻,便急急地说了出来。
萧云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萧倾城那样心心念念地得到的人,怎么可能这般冷落她?她眸子锐利地扫过那个太监,觉得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
“没有了。”那太监摇着头,眼睛里却带着挣扎的神色。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人——”萧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王后娘娘饶命。”那太监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并哭叫连天地说:“奴才说。”
萧云唇角露出一抹阴笑,她见得奴才多了,还怕没有招对付他们吗?挥手让刚聚集到门口的禁军散了,示意门口的宫女将门也关了。
“说吧。”她沉稳地坐下来,倒要听听除了那个柳芊芊,到底还有几个狐狸精。
“王爷今天刚从狩猎场回来,带回了一位柳夫人。听说先前是东华的太子的未婚之妻,为此,王爷和那东华太子还曾大打出手。”那太监简单地说明,身子却抖得厉害。
“又是一个姓柳的?”萧云蹙眉不解。
自他们成亲以来,萧倾城都没有碰过她。后来常年征战,也不曾听说过他身边出现过女人。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柳芊芊,又何以又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与东华太子决裂?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她想不通,总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那位夫人似乎并不姓柳,好像……是叫温柳儿,听说是东华什么护国公的千金。”那太监再次说明。
“你是说那位温小姐已经在宫里了?”萧云又问。
“是,只是早了王后一个时辰入宫。”那太监答。
“好。”萧云气得手紧握着座椅的把手,长长的指尖将上面的漆面都刮掉了。
今天她且忍一晚上,待到明日萧倾城早朝时,她倒要去看看那个叫温柳儿的,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本事,居然能博得过柳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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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儿随着萧倾城出了昭阳殿,在离宫里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凌雪阁。
“进去吧。”萧倾城站在门口对鸢儿说,神情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味道。
鸢儿看着上面那凌雪阁三个字,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又想到了在南离听到的传言,便有些恍然起来。她想,必是柳色住在此处。
“好好伺候她。”萧倾城说完,便走开了。
“……”鸢儿欲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哑然。
看着那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萧倾城有些怪怪的,他竟然亲自将自己送到这里,自己却没有进去?而那从那背影看来,总有些落寞的味道。
鸢儿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消失,蹙着眉想:王爷,好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