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夏落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脸色越来越不自然。这些他曾经离谱的宠爱,还有他没有节制的付出,如果不是他说,她真的都不曾发现,他曾经为她做过多少事,其中又有多少都是可以用‘疯狂’去形容的?
只是,她不曾发现。
只以为,那是寻常。
“你很紧张?”苏琛的脚落到了地上,轻易的就止住了摇晃的身体。他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她的,夏落的呼吸都变慢了,轻浅了,对上他的眼睛,直觉的想说些什么。想道歉,可嘴巴张开,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旁边的苏琛也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嘴巴动了动,看着她眼睛里的纠结,后来,再看着她眼里的纠结越来越深,原本蠕动着的嘴唇却无声的抿了下来,眼睛逃开他的视线。
苏琛眼里的光芒也渐渐黯了下去,夏落眼见着,再想说话,旁边的人却已经开了口:“你不用这么紧张的,虽然我不再是你的海哥哥,也不是你的未婚夫,但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情分,做个普通朋友还是没问题的。我不会再那么无法无天的宠着你,但也不至于会去害你,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公司里经常见面的同事好了,放宽心。”
“未来的几十年里,你不能每次见了一个朋友或是同事都这么紧张吧?”苏琛笑着,浅浅的笑着,说着。
可是夏落的脑子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他的话。
不再是你的海哥哥。
不是你的未婚夫。
普通朋友。
不会再那么无法无天的宠着你。
一个公司里经常见面的同事。
未来的几十年里,朋友或是同事。
原来,他们就是再坐到一起,也已经生分到了这个地步。胸前好像开了血色的花儿,那些花瓣上都写着他刚刚的话,不,不是写上去的,是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到这日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曾经那样亲密无间,如今却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夏落的身边好像越来越冷了,苏琛眼睛里透出的不再是曾经的暖意洋洋,而是没有感情的冷。
“你不回去?”苏琛还是在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他看着夏落,用一副问天气的神情,好像在这样的深夜,看着她穿了拖鞋出来,什么都没拿也没有半点关心,只是客套的问问。
怎么会这样?
夏落不停的在心里问着自己,是不是因为乔安的事情?她也不想的,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却是一副怎么也不能挽回的样子,那么生疏,那么客套。
让她自己都不敢去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夏海,或是苏琛么?
“我妈和那个男人在。”夏落努力咬了牙,让自己不要去看他,不看他,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不看他就好。夏落在心里默念。
苏琛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也不再却看夏落,径自说着:“那你没拿钱?”
“没。”夏落简短的答着,可她现在好像每说出一个字,都有冷冷的风呼呼的刮了进来,没说一个字都是那么那么的难。嗓子被吹的很冷,很干,很涩,没说一个字,嗓子都那么疼。
“你和我的关系,也不好带你到我那去,要不我先借你点儿钱,你好去宾馆?”苏琛的眉头皱了皱,说话的时候却还在笑,尤其是说到后面。夏落甚至都有一种他在笑话自己的感觉了。
她不认识这个人了,真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情景,让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一个类似的事件。
乔安暴怒且不耐的脸色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曾经孩子般的乔安不见了,那个和她一起疯玩却总会护着她,喜欢揉她头发的乔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总是无端发脾气,不断怀疑她,把她当个禁脔一样关着的乔安。
她不能随意出门,连工作也要辞掉,别人都说乔安对她好,心疼她,连班都不用上,每天都快乐逍遥的。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乔安不是心疼她,乔安说了,他怕她会和陈敏君一样找个有钱的老男人跑了,或者给他戴上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子。
她就是跟朋友一起出门,他也会有盘问,甚至会去打电话核实。
他开始不考虑她的感受,要她完完全全的按照他的意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个家庭主妇,要她按照他想象的模子去做,去学习。
面前的男人,会不会也像乔安那样改变!
夏落有些害怕,然后她就迅速的起身,对着苏琛仓惶的摇头,接着就穿着自己的拖鞋小跑起来,心里不断的念着:不见他,不看他,他就不会变了。
就算他变了,她也看不见,看不见,就不疼了。
那种剥肉似地疼,她不要再去承受。真的太疼了,她还是逃避吧,做乌龟王八蛋也好,就是不要那样剥肉拆骨了。
他的好,已经渗进了她的骨血,可他的改变就分明是要把那些已经渗进她骨血的东西给抽出来,刮出来!那能不疼么?那比直接让她死了还难受,这样的痛苦,她没有勇气去承受第二次,还是做乌龟吧。
苏琛在她的身后看着,看着她仓惶的逃走,无意识的去投奔了江冥。
呵呵,她的选择性太广,不想去乔安那,不是还有爱疯了她的江冥么?
夏落跑到江冥的门口,才发现自己来到的地方竟然是江冥这儿,看着那扇陌生的门,迟迟不敢去敲,也不愿意去敲似地。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想去欠别人的,尤其是江冥。
那个长达五年的误会,他忍受了五年的愧疚,她还不起。
颓然的顺着门溜了下去,这一刻她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可怜可笑之处,她竟然连一个去处都没有。夏落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让自己的脸陷入一片黑暗的温暖里。
爸爸,爸爸,落落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