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盘古开天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吃这么少。”顾时轻声说,眼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惜。
安心面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刺身拼盘,若是换了平时,那些食物早就统统进了她的肚子。
可是此时,她手里举着半只蟹腿,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像只安静的猫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丧失了胃口。这种情况对她来说,比哈雷彗星经过地球的频率还要低。
“几点了?”同样的问题,她已经问了十九次。
顾时优雅地举起手腕,“十点一刻。”
她放下蟹腿,夹了一片三文鱼放进口中,芥末有些呛,酱油有些咸。
原来,没有心情的时候,再美味的食物也无法征服味蕾。
想到要再度见到白楚河,她的心绪始终无法平静,甚至比上次还要紧张。
上一次,她是顾时的代言人,用猫抓耗子的态度,将白楚河玩弄于掌中;而这一次,她要代表父亲,从白楚河口中,问出一个答案。
他望着她,有些担心地缩紧眉头,忽然搬了椅子,靠在她身边坐下。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嘤咛一声,毫不抵抗的缩进他怀里。
温暖的拥抱,把她萦绕在心头的紧张,一点一点蒸发。
“要不,我替你去?你想问什么,我帮你问?”顾时轻声说。
她固执的摇摇头,闭上眼睛,他的拥抱已经给了她力量。
顾时在她头顶轻轻一吻,“见过面,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明天我们去泰山,好不好?”
“你不是要进驻剧组了吗?”她问。一想到她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见不到他,她忽然觉得好冷,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微笑,“你很少主动抱我呢。”
“是不是很开心?”她问。
顾时老老实实点头,“如果你不把手上的油蹭到我衣服上,我更开心!”
哼!他又在嘲笑她没吃相了吗?
安心忍不住有些气恼,反正他也这样说了,索性把手心手背手指上的油,都蹭到他衣服上。反正大色狼有的是钱,不在乎一件衣服。
“你倒是给我做个示范啊,你吃螃蟹不用手剥,难道用刀叉么?用手剥肯定会弄上一手油啊。”她很是气愤。
“可是我真的有可以不弄脏手,又能吃到螃蟹肉的办法啊。”他认认真真的说。
安心仰起头,自下而上望着他,果然是国民男神,360度无死角,连下巴都那么好看。
“什么办法?”她可想不出来。
顾时微微笑,“我喂你吃啊。”
说话间,他伸手拿过安心之前放下的蟹腿,用小工具轻轻一剪、一挑、一拨,雪白入脂的大块蟹肉魔术般呈现。
张嘴。他命令道,手腕微转,递到安心口边。
安心乖乖张嘴,食物还是之前的食物,可是味道……却有些不同了。
他换了个更方便处理食物的姿势,安心依然抱着他的腰,像是等着母鸟喂食的小鸟一样,过段时间,便听话地张开嘴。
“喜欢我喂你吗?”他的声音柔柔的。
嗯!安心很开心。
“那……我以后也喂你,喂你一辈子好不好。”
她沉默了一阵,轻轻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重重的点点头。
好!
****
全黑的轿车,完全屏蔽视线的玻璃,沉默地行驶,当双脚再度踏上土地时,安心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此前米妮已经有过交代:鉴于白楚河的特殊身份,他被安置在绝对保密的地方。
顾时心里明镜一样,他们的前来,实际上不符合任何操作规范。这个见面的机会,纯粹是米妮与安心交好,并且感谢她救命之恩,从而赠送的礼物。
有人快步迎上来,虽然身着便装,但是腰间鼓鼓囊囊,一双眼锐利如鹰。
他定定望着顾时和安心,然后一摆头,意思明确无误——跟我走。
两人走进一间平房,房屋的墙壁斑驳不堪,像是在风雨中被洗刷了多个年头。房间并不宽敞,那人走在前面,拉开一扇门,示意顾时和安心进去。
里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居然是斜向下方,通向地底深处。通道两边,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一个白纸灯泡,但光芒并不算强烈,有的灯泡甚至快要坏掉,尽余力闪烁着最后的微弱光芒。
两人进入通道,门在身后关上。
安心一惊,本能拉住顾时的手臂。顾时倒很镇静,伸手把安心搂在怀里。
通道里静得可怕,嘶嘶的电流声音被不断放大,像是毒蛇在暗中吐出信子。
长长的走廊,走到头,似乎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
尽头是一扇铁门,顾时伸手拉开,眼前忽然光芒大盛,顾时眯起眼睛,伸手挡在安心眼前。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里面的设施很现代化——白黑两色构建的房间,被一扇玻璃隔绝成两半。
玻璃这边,除了一把椅子,什么都没有。
玻璃那边,白楚河静静坐着,头枕在双手上,听见门开的声音,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第一眼的目光瞄向顾时,脸上忽然浮现出难以克制的怨毒神色,而当他望向安心时,忽然愣住,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女孩,居然和画上一模一样。
望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她的手挽着他的胳膊,白楚河像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你们……”他低低的笑起来,声音沙哑。
不到一天光景,那个神采飞扬的白楚河已经死了,安心看得清楚,此时的白楚河,神色疲惫,满脸皱纹,和在新闻发布会上神采飞扬的神态相比,老了不止十岁。
顾时挽住安心的手,拉着她走到玻璃前坐下,自己则站在一边。
“我想,你应该猜到什么了吧?”顾时微笑着问。
白楚河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望着顾时,视线又忍不住落在安心脸上。
“你是……他的女儿?”
安心点点头。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轮回,什么天命,但现在看来……冥冥中果然有些什么东西是注定的啊。”白楚河感慨地说。
他忽然身体前倾,目光炯炯的望着安心,“但是若你以为,害死你父亲的人是我,你可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