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夜色,比血还要粘稠。
安心疑惑的抬头,月亮的清辉不知何时敛去,苍茫夜空被厚重的云层重重遮挡,风不知什么时候从脚底刮起来,雨丝也淅淅沥沥落下来了。
四下里空无一人,甚至无法辨别方向。往哪里走或许都是路,可是又偏偏无路可走。
雨点落在脸上、身上,起初是绵绵细雨,接着是大颗大颗的雨滴,带着奇怪的气味,那味道……像血。
眼前一亮,一道银色的闪光,不是闪电,而是枪管阴冷的光芒。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面向她,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安心的心脏。
“世间还有这样的天才,超越我的天才。”男人声音痛楚,重重扣下了扳机。
子弹呼啸而出,不可思议的穿越安心的身体,在她身后,传来有人重重倒地的声音。
她转过身,倒地那人是……父亲。
父亲跪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咬紧牙关,鲜血像流水一样,从他心口溢出,他脸色煞白如纸,嘴角翕动,似乎在问一个“为什么?”
男人阴冷一笑,“我的自尊不能容许比我更强的人存在,所以你必须死。”
望着呼吸越来越弱的安程远,男人又补上一句,“不过你也应该庆幸,能够亲手死在我手里。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从此以后,我不再作画。”
你!安心目眦欲裂,握紧双拳,便要向着男人扑上去。
顾时不知从哪里闪现,伸手挡在安心面前,“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他冷冷地说道。
面具背后,男人在狂笑,“你以为你区区一个戏子,也是我的对手?”
说话间,男人再度开枪,温热的液体溅了安心一头一脸,在她旁边,顾时缓缓跪倒,和安程远一模一样。
“大色狼!”安心大惊。
顾时的身体软的像棉花一样,扶也扶不起来,望着安心,他笑得像以往一样温柔,但是神色里带着明显的不甘,“对不起……我想要帮你,可是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头无力垂下,眼帘牢牢闭合,呼吸全无。
安心再也忍不住,抱住顾时的尸体,歇斯底里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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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在安心脸上轻轻拍了拍,安心身体微微一抖,睁开眼,身下传来微微摇晃的感觉,鼻息间满是熟悉的香气。
腮边、耳朵以及枕头都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她在铺位上躺了一阵,才意识到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转过头,顾时正坐在旁边的铺位上,悠悠然啃一个鸡腿。
“看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准保以为我又在欺负你。”顾时放下手里的鸡腿,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动作都极度优雅,“你的鸡腿在桌子上,放心,我没有偷吃。”
安心一骨碌坐起身,正如顾时所说,零食摆了一桌子,若是换了平时,她准保会欢呼一声扑上去,把所有零食都据为己有,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她眼也不眨,大大的眼睛牢牢盯着顾时的脸,眼中还带有零星的泪水,窗外阳光照进来,映得她的瞳孔里带着点点的金色。
“干嘛牢牢盯着我的脸,我的脸有鸡腿好吃?”
她不吭声,梦里的余悸依然占据着她的心,他满是痛楚的表情犹在眼前。
列车忽然晃动了一下,力度不算大,但是她却忽然借着这阵晃动,纵身扑向他。
直接扑入他的怀里,如果可以,更是要扑进他的心里。
顾时大惊,不是因为安心的动作,而是她醒来之后,至始至终都没看过自己手上的鸡腿一眼。
“中邪了吗?居然对食物失去兴趣了。”顾时笑话道。
在他怀里,安心忍不住嘤咛一声,被噩梦惊扰的心跳也渐渐恢复正常。
果然,自己已经适应这个怀抱,并且……再也离不开了。
在他温暖的怀中,她的记忆也慢慢找回来了。
离开白楚河的监禁地后,两人并没有回家。因为顾时之前已经安排好,带她去泰山。
那是潜入白楚河宅地前,安心对顾时的要求,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而之所以想要去泰山,是因为那是足不出门的父亲,唯一出过远门的地方,她想要在那里寻找父亲的足迹。
想到父亲背后另有黑手,安心不免觉得忧伤。而想到泰山之行结束后,顾时就将进驻剧组,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时刻陪在自己身边,她更加觉得孤单。
又或许是……干掉了白楚河这个傀儡,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安心终于可以暂时卸下伪装的坚强,做一个哭泣的小女人。至少在列车行驶的过程中,天亮之前,她的眼泪没有断过。
顾时一直温柔的抱着她,安慰她,宠她,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她才闭上眼睛小睡了一阵。
但没想到,还是做了噩梦,超级可怕的噩梦。
她抬起头,听见他的调笑,如果换了平时,她肯定会跳起脚来,狠狠惩罚这个嘴无遮拦,总是爱嘲笑自己的臭家伙,可是现在,她只想抱着他,牢牢抱住他。
“真的不吃鸡腿?”他又问。
看似若无其事的表情背后,是深深的担忧。没想到白楚河居然又揪了更深的幕后黑手出来,而那个人……
就连顾奇迹也无法打探出关于那人的任何消息,“夜帝”这个简单而又霸道的名字,更像是一个都市传说。没人见过他的面容,没人知道他的势力范围,但是传说凡是有黑暗的地方,就有这个人的触角。无论是毒品、枪支、还是女人,任何赚钱的不法行当里,都避不开他。
和他相比,白楚河简直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大色狼?”眼见顾时眼神漂移,不知道在想什么,安心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低低呼唤。
他回过神来,宠溺地笑,“什么事?”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她像只小猫般可怜,声音低低,像是怕遗弃般,又把头又埋进他怀里。
他望着她,眼中无限温柔,声音无比坚定。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