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海安易君的消息成为江安市最大头条,在记者招待会上的戏剧性一幕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以此延伸出的“豪门丑闻论”不绝于耳。媒体大多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江一彤是咎由自取,向慕远当家完全是替天行道;而另一派观点也是气势汹汹,江一彤被形容成被家族抛弃背叛的可怜人,配以她被推搡倒在地上的图片,别说是外人,连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自己命惨的很,忍不住动容。
面前是这几天江安市的各大报纸,都是韩竟从外面搜来的。页面版式各有不同,无一例外的就是都有她。“这几天那些模特明星都该羡慕你了,人家花钱争曝光率,你这可好,天天不想上都难,”无意中又看到一份新报纸,韩竟砰的拍了下桌子,“你瞧瞧,他们还好意思说呢,什么叫你罪有应得?他们刻意延迟你戒毒,那就是间接要你的命知不知道?要不是你装着复吸,强迫自己减少药量却又装出病入膏肓的样子,我估计你早被他们给害死了,他们这是……他们这就是谋财害命!”
“你那么愤慨做什么?”江一彤瞄了眼报纸,“熬过这段时间,过段日子就好了。”
“过段日子就好?就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八成一辈子都不会好!”想起那天在会议厅的一幕,韩竟瞪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江一彤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那个哥哥那么对你,你还把股份低价倒手给他?你还搞了个分期付款,这样相当于白手相送,你想没想过你以后要怎么办?他不把你当亲人,你干嘛还非得舔着脸?对了,那天我护着你,你还非要赶我出门……”
“我是为你好,”想起那天的事情,江一彤抱歉的一笑,“你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我管他们是什么……”
“那好,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
“我就把这股份给别人,给那个什么易总,那易总不是易泰公司的CEO吗?让他来介入海安,和向慕远斗去,”韩竟咬牙切齿,“反正你活的不舒服,也不能让他们把日子过清闲了,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早就一刀子捅死他。”
江一彤被他这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听起来真解恨。”
“就是……”
“可我不觉得这是解恨的方法,”她看着他,笑意渐渐从唇角敛去,“恨一个人,让他不清闲顶多是隔靴搔痒,让他一时不舒服。亲手让他完蛋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
“那天我在记者会上说出卖股份的消息,江成岳便命令人第二个给我打来了电话。可见他多么迫切。如今他在海安集团权位至高,股份也不少。为什么如此心急?答案就一个,他不要在幕后听政,他憋不住了,想亲自到台前称王。目前他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让贤,可客观来说,向慕远即便是我爸爸的养子,那也是异姓人。如今报纸上已经说他夺了我们江家的产业,等情势一稳定,江成岳再煽风点火,他向慕远这不仁不义的帽子就戴定了,到时候江成岳便会再以正义之名,正大光明的夺回江家产业,成为江家的英雄。”说到这里,江一彤目光掠过一抹厉光,“这样发展下去,人家出师有名身处正义,十个向慕远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是要帮你这个哥哥……等等,”韩竟好像是明白了些,大叫道,“一彤,这主意是不是他给你出的?”
“你觉得呢?”没等他回答,江一彤便笑,韩竟说的话是真的。若没有那个“他”,她怎么会知道江成岳也在暗中努力,“不过他真是点拨了我,向慕远夺了我的家产,我恨死他,但如果不等我报仇,他便会不明不白的被江成岳吞掉,那多可惜?所以啊,我要帮他除掉江成岳,有了我的股份,向慕远的股份额便会大过江成岳一大截,他的位置便会坐的稳稳的,甚至无可撼动。假以时日,等我成熟了,我们俩再了断,那多痛快。”
“话是这个话,听起来也有些道理,”韩竟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可是向慕远的力量越来越大,你上次谋划一年都被他看出来了,这次连股份都没了,怎么能……”
“急什么,咱们有钱呀。”
“什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有人,那就是好的。”江一彤有些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已经把钱给打过来了。接下来就有好戏看咯。”
“什么好戏?”
“狗咬狗的事你见没见过?”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伸了个懒腰,俏皮的眨眨眼,“狗咬狗,一嘴毛呗。”
那个幕后人指导的没错,江一彤猜的更是没错,5月1日,她生日后的第四天,她收到了向慕远打来的第一笔款。两千万的数字在存折上显得那样瞩目。
而与此同时,她将股份转卖手续及律师公证信函等资料都快递到了他的公司。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现在只是将事情移到了表面。江成建死的时候,遗嘱大致将股份分给了两大部分,68%的归闺女继承,其余归他这个养子。若不是向静容的转股,就算是江成岳再在背后推动,他这个董事长也不会坐的心安理得。而加上母亲的股份,他与江成岳的股份额也只不过十个百分点的差距。
可是如今好了,有了江一彤的股份,他成为无可辩驳的海安最大股东。
钱到货到,看起来一切都很公平。
看着桌上的资料手续,向慕远按下电话,“请江总过来。”
不到五分钟,江成岳便到。
“怎么?现在又后悔了?”江成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得意洋洋,“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有些机会必须得抓住,因为它不会有第二次。眼看着阿彤这个傻姑娘给了我们一个彻底干净的机会,你可好,白白的给丢光了。现在又后悔了?可惜啊!”江成岳一拍巴掌,“晚了!”
冷眼看着他,向慕远唇角却勾出抹笑容来,“什么叫晚了?”
“没准那丫头片子现在寻思过来了,这股份卖了大亏,留着要挟我们才是正经!你要知道她以前可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江成岳凑过头,“慕远,做事要斩草除根,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我知道,”嗅到他身上浓浊的旱烟味道,向慕远皱了皱眉,“叔叔是不会让我后悔的,对不对?”
“这可未必。”仰靠在沙发上,江成岳笑,“如果你再不听话的话。”
“到底怎么才是听话?”
对面的男人调整了下坐姿,在沙发里的姿态更加惬意,“翅膀没硬就妄想着飞,还没学会走就惦记着跑,这都是不听话。“
“叔叔爱引用典故,可您听没听过一个故事?天聪元年,清太宗皇太极刚做大汗就想出兵朝鲜,周围人都觉得他是翅膀没硬纯粹妄想,但是他却马上就签订了江都合约,时间无几,便彻底铲除了朝鲜这个征伐大明的侧翼忧患,”说到这里,江成岳突然脸色青灰,而向慕远笑容不减,把桌上的纸推到他那面去,“所以我认为,翅膀硬不硬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机。只要把这机会给抓好了,别说朝鲜了,挖去再大的石头也不成问题。”
江成岳看着纸条,脸色瞬间苍白,“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叔叔对这个号码很熟悉?”
“你……”江成岳起身,急切道,“慕远你别多想,我是怕你想不通,再错失这个大好机会,这才找人暗地里联系了一下阿彤,其实就是想要拖延时间。”
“那叔叔别怕,我想通了,海安再也不会错失这个大好机会,阿彤的股份是我们的,完全不会花落别家,”向慕远从保险柜里拿出手续递过去,“一切手续均已办妥,叔叔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只不过——”他笑了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
世界像是在瞬间静谧了。
过了两秒,江成岳才抓起文件,腾地起身,“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以你个人的名义?她的股份不是个小数目,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叔叔暗度陈仓都有钱,我过我的河拆您的桥就不能有钱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响,江成岳身子一挺,直直的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