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车子离去,向慕远低头,突然一反刚才的温柔呵护,狠狠的将她拖起来,三步两步强拽到程屏影的车前,那动作简直像是扔垃圾包,将她塞了进去。
程屏影的车子是个二十万的中型车,后面被她又堆了很多东西。江一彤只觉得后腰一阵疼,忍不住嘶的一声冷抽了口气。抬眼只见向慕远抱肩看着她,“酒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
“我认识了你十六年,”他哼了一声,“你向来不会醉酒。”
江一彤笑了笑,突然倾身靠近他,她的眼睛原本便是圆亮的杏仁状,是最显幼稚的那种,可是今天因为化了妖媚的线条,整个人竟有一种魅惑与超脱。向慕远只觉得奇特的香气伴随酒味将自己淹没,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腿部忽痒,他身体倏地一颤,如临大敌般猛的向后一步。而她却笑得更为得意,细长的手挑着方盒般的控制器,“多想什么?我只是想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轻轻一按,那控制器的屏幕已经显现出了内容。程屏影四平八稳的驾驶着车辆,身后坐着的是刚才还叫嚣逞能的蒋主任,此时老实的要命,一副蔫呆呆的样子,双眼无神,完全失却了刚才的斗志。
“车里安装美国GPE公司新产的监控器,可以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的监控车体,看看对方到底到底会有什么作为。作为黑带五段,故意让手无寸铁的人打了一拳是为了取得证据,以后在法理上对他进行震慑,其实刚才他已经认输了,断然不会再做什么事情,当然也不会败你声誉,说海安董事长大半夜出手打人。”说到这里,江一彤懒懒的伸了个腰,“向慕远,你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那你呢?”慕远突然靠近,“你又怎样?”
他的气息如此贴近,像是记忆里回味过千万遍的熟悉味道,淡淡的森林香气漫过皮肤,柔和的,却又无法无视。可是好像又有什么变了,有一种陌生却冷漠的感觉透过他的眼睛逼望过来,江一彤心里一颤,表面却蕴出甜美笑容,偏头看他,“我能怎样?”
“之前海安事情不说,记者发布会上故意透露卖掉股份消息,一则给人一种可怜无助,受人胁迫不得不为的弱者形象;二则故意激起江成岳注意,以此挑拨我们关系;这点若有差池,那之后事情更是说明了你的用意。亏我还真以为你将股票卖给我真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其实你只是挑拨我们关系对不对?”
“既然分析的这么精准,何必要我恶计得逞?猜到了,就要想方设法的阻止我才对。”
“鹬蚌相争,是为渔翁得利,”向慕远皱眉,“可我不明白,我和你叔叔争得头破血流,你会得到什么?”
他顿了一顿,晶亮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她,“幕后者是谁?”
“向慕远,我把你的潜台词说出来吧,你是想说,你江一彤都到这地步了,我们俩就算是打死,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是,我是得不到什么,但我看到你俩闹,我觉得高兴,觉得痛快。这就足够了,你说是不是?”她缕缕落到额边的头发,目光犀利而又恶意,“还有你多虑了,没人帮我。”
“难道没人帮我,你就不觉得我能对付你?”
眼前这个女人仿佛从来不识,向慕远心里蓦地一痛,却平静的看着她,“后来你卖掉了两栋别墅,养父留给你周镇和宁阳山的都被你给卖掉,卖两栋别墅的时候,本来是不起眼的事情,却有大批记者涌进来,几乎成为现场直播,而你则泪眼涟涟,做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随即记者便在报纸上做出你被夺家产,无力生存只得卖房求生的新闻。一瞬间,天下人都觉得向慕远是欺人的恶魔,而你江一彤则是可怜兮兮的白雪公主。”
江一彤挑了挑眼皮,不置可否。
事情虽已分析的清楚,可他却仍觉得不可思议,“阿彤,你如此煞费苦心的做出一副弱者的样子,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只是想搞垮我的名声?”
“只是想还原你的本来面目而已,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难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吗?夺我的家产,你做了;挤兑我,你也做了;抢我的股份,你还做了。”江一彤摊手,“不过你分析来分析去,倒还忘了一件事情。”
“江成岳又不是什么明星,为什么手术的时候会有那么多记者?”看着对面男子簇起来的眉头,她得意一笑,“不错,还是我招去的。其实目的很简单,我就是想让大家看看,向慕远是多恶毒的小人,不仅夺人家产,而且还忘恩负义。欺负自家妹妹也就罢了,大功告成之时,还不忘记清除后院,对恩人下狠手。”
漆黑的眸子中她的影子清晰可辨,向慕远看着她,声音突然软下来,“江一彤,你变了。”
“向慕远!”闻言,安静的她突然像是一只爆发的狮子,眼神变得偏执而恶毒,猛一直身,大叫,“是谁让我变的!你说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么大的怨愤像是突然找到了倾泻的出口,瞬间爆发之后,犹如跑了三千米长路,她气喘吁吁的瞪着他。而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线,表情丝毫不改,“我还是那句话,你生气可以,但是生气要拿别人撒气,这才是最大的本事,犯不着让自己也跟着受伤。”他的呼吸就萦在耳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海安集团不是江南小船,它是一艘航空母舰。只这样的抹黑污染名声顶多算是在船体上贴了个泥巴,连晃动整艘船的力气都不够,时日一长,人们自然知道我向慕远是什么东西。可你呢,为了一时口快,却失去了你的股份,你的房产。倾尽所有只为了围堵我的名誉,”他顿了顿,语气薄冷,“你自以为聪明,做事却还是那么没脑子。小心自己没出气,却反而被别人得了利益。”
“我没脑子?”
“若想让大家认识到我的十恶不赦,你最好得体现出你的英明无双来,”他挑了挑眉,眸光突然从她暴露的衣衫上划过,由胸部到脚尖,唇角一点点勾起,笑容是最明显的不屑而薄厌,“凌晨一点多还出入帝森,衣着暴露的与老男人勾搭成奸打情骂俏,你就不怕大家以为你是花天酒地自作孽不可活,只恨不得为你走到这步拍手称快,完全没有你那寄予厚望的同情心?”
“这算什么话?”江一彤耸了耸肩,浅笑道,“你赶尽杀绝断了我后路,现在坐在原本我的位置上指点江山呼风唤雨,就不允许我为求生计找个下家?向慕远,你大概不知道,刚才你赶走的那位是我花了半晚上才勾搭的财神爷。人可是你赶走的,”她忽然凑近他的脸,笑颜如花,“你再帮我介绍一个更好的,怎么样?”
她温热的呼吸近在耳畔,眉梢扬起,带着他所习惯的张扬与锐气。向慕远死死的盯着她,“你的标准?”
“很好,”她挑衅的唇弧一点点勾起,最后完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就俩,公的,有钱。”
“既然你这么饥不择食,那我怎样?”
“就你?向慕远,你现在也算是个男人?”冷眼看他几秒,她突然转身,“砰”的一声关门。
向慕远起身用力抓她的手,“阿彤!”
“放开!”
“你不能这样!”
她听到这话,又笑起来,可是眸光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向慕远,我告诉你,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能指责我的生活方式,唯独你没了这个资格,知道为什么吗?”她哼笑一声,目光慢慢划过他的脸,突然一把手抓住他的手,强迫着按上自己的肚子,语气轻柔,“你想没想过,这里面曾经有个孩子?”
向慕远呆怔在那里。
世界仿佛垮塌了一角,刹那间,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