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一个多月,动荡的海安集团大局终定。以“民心”取胜的向慕远获得前继承人江一彤手下的所有股份,“名副其实”的以最大比重股份额入主海安。海安大厦总经理江成岳脑溢血虽有幸捡回一条命,但却留下严重的半身不遂后遗症,只有右腿可勉强活动,显然不能分管海安集团的业务。
如此,前继承人卖掉股份脱离干系,让贤的摄政王再无垂帘听政的可能,于向慕远而言,这是一盘不再有对手的棋。
眼前的报纸用了半个版面分析了海安的局势,从创始到发展到现在梳理的面面俱到,俨然比他这个局势人还要清楚,向慕远瞟了眼报纸,“是谁将这些东西放这的?”
“向总,是我。”见他如此,跟了他四年的助理程屏影有些忐忑,“我是看上面有关于咱们海安的信息,这才……”
“以后不要把这些东西放到我桌上来。”向慕远抿唇,将那一团报纸揽入桌下纸篓,“我不需要。”
不需要,是因为不用看就知道这些媒体会说些什么。只是与前段时间不一致的是,他英明神武的色彩渐渐有被抹煞的趋势,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性格阴狠毒辣的分析与定性。毕竟,这一场战役,一人走一人残,不管怎么看,只有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想到这里,向慕远苦笑,刚想拨打电话问秘书今日行程,耳边又响起程屏影的声音,“今天的报纸上,江小姐也做了访问。”
手在电话上一停,向慕远皱眉,“今早的会议是几点?”
“九点二十。”程屏影想了想,“向总,需不需要推迟时间?”
向慕远抬头,紧紧的看着她,唇角扬起一个浅弧,似笑非笑。
以程屏影与他共事四年的经验看,向慕远若无缘无故这样笑,下面绝对便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果真,他笑着说,“屏影,你有一个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还请向总提点……”
“是自作聪明,”他笑容分分敛起,重新低下头,“会议如期,去下面安排吧。”
应了声是,程屏影迅速转身,掩门的刹那,大呼一口气。
新来的助理见她如此,连忙凑上前来,“程助理,BOSS不高兴?”
“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江一彤两个字,”抱着咖啡杯快走,程屏影又看到前台报架上悬着的报纸,摊开查看后迅速拆掉一页,“送到二十九楼的报纸,必须这样检查。”
面前摊着的报纸皱皱巴巴,上面江一彤的照片占了足足四分之一版,大概是在哭诉什么事,形色哀戚,眼睫还沾着几滴晶莹。向慕远靠前,伸手用力将这页面压平,上好的铜版纸虽然色彩辨认度极高,但却有一个极大的坏处,一旦皱折,页面便再也无法复原,鲜亮的颜色像是经历过刀割,将早已印入心底的面容分裂的陌生而又模糊。
照片下面有大标题用红色标注——家产被夺,亲人陌路,江家小姐卖房求生活。
与她梨花带雨,面容苍白身形脆弱相比,那边是他身坐办公桌前,意气风发满志踌躇。
谁弱谁胜,一看便知。
这果真是最好的反衬对比。
向慕远苦笑一声,猛的拍掌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被震掉了电源线,屏幕霎时黑了起来,他盯了一会儿黑屏,最后拿起手机。她的号码很好找,位于他通讯录的第一个,这是她刻意设置下的印记——爱阿彤。
手机通讯录是按照拼音排序设计,A字开头音节自然排在最前。而她的手机上,他的名字也在最前面。
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手机响了很久却没人接,直到里面传出女人礼貌的“请稍后再拨”的声音向慕远才按下挂机键。刚放下手机不久,却突然提示有短信——
只三个字,空荡荡的显现在偌大的屏幕上——什么事。
江安市是国内著名的海滨旅游城市,最近又被评为“最适宜居住生态城”,尤其是夏日,来来往往的游人不绝。城市也会因此沾染上几分的热闹与狂野的气息。而这日渐升腾的暑气似乎也有充当人们生理兴奋剂的作用,现在已经午夜十一点,城中最大的娱乐场所帝森夜总会前面却仍然灯火辉煌,硕大的霓虹灯似乎要把半个天都燃烧起来。
帝森广场,向慕远已经在车子里坐了四个多小时。
搭在手里的腕表在一秒秒快走,周围不时升腾起人们的喧闹声,那些在帝森休闲的人们形态各异的出来,唯一相同的是,门前的广场上停放一溜的豪华车辆。向慕远开始怀疑自己消息的准确度,为什么已经一点多了,却还不见那个人的影子?
掏出手机,正要拨下号码,无意间抬头,他等了一晚上的人摇曳着从帝森走出来。
她总是喜欢穿低胸小礼服裙,且从来不会让人有无视她的机会,因为衣服向来是大红大绿之类明耀至极的颜色。因为戒毒后身体太过瘦弱,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觉得那露背礼服太过惹人注意,仿佛只要轻轻一扯,那华丽的衣服就会失去蔽体的作用,泻出大片娇艳春光。而她身边的男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并且马上就会付诸实践,那双手已经不规矩的伸向她的胸部,又移到背部向下慢慢摩挲。眼看两人呼吸紧促,很有可能会在夜市上演一场干柴烈火好戏的时候,“啪”的一声响亮终结了一切。
所有的热情戛然而止。
大力将江一彤拽到自己身边,向慕远这才嗅到她身上的浓浊酒味。被打倒的男人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流血的鼻子便开始破口大骂。雨点似的拳头向他们袭来,向慕远一手揽着仿佛随时都会跌下去的江一彤,居然也不回击,只是紧紧护着她不断向后躲。而深夜这样的躲避终于给了对方好欺负的印象,最后一个拳头打过来,不偏不倚,正中他的下巴。
嘴角有些粘,他伸手抹了下,发现已经有血流出来。眼前又袭来黑影,成功打到的人居然越挫越勇,挥着拳头张牙舞爪的向他打过来。向慕远扯了扯唇角,一声冷笑之后,单手反抓着他胳膊一扭,只是眨眼的工夫,那人便如麻袋一般,在空中划了个圈后沉闷的落到地上去。
“怎么?还想再打人?”一脚踩在他要爬起的手上,向慕远冷笑,慢慢蹲下身去,“蒋主任,下次来逍遥的时候,麻烦把工作牌给摘掉。即使放在衬衫里面,打人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也是容易被别人看到的。”
蒋主任伸手一指江一彤,“是这贱婊子主动勾引的我!非要赖在我身上!”
“是吗?”向慕远站起身,将手机摇了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说将这手机传上去,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你会怎样?”
蒋主任脸色青灰,“我……”
“时间不短呢,四分三十秒,蒋主任的武打动作也足够精彩,是师承李小龙还是成龙?这大半夜里,一个月薪不足五千的国家公职人员出入本市消费最昂贵的娱乐场所,而且还横行街头,骚扰良女拳打路人,这要是……”
“我走!”蒋主任抹了抹脸,一个骨碌爬起来,指着江一彤,“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她,这事情权当没发生过!”
“蒋主任果然聪明。”向慕远拿起手机,“屏影,五分钟内开车到帝森来。”
程屏影开车到帝森,用了五分钟半。向慕远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在家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听到电话铃响,简直如同催命一样赶了过来,路上闯红灯无数。没有办法,深夜无人闯红灯顶多是被摄像头拍到罚款,再多也有个数目,而她家BOSS的命令却是圣旨,她怕一着不慎,直接丧失口粮。
好歹那半分钟的时间,平日考究到甚至苛刻的向慕远并没有发觉。因为他正紧紧拥着身边的女子,像是睡着了,江一彤懒懒的靠在他肩头,唇角微扬,呼吸平稳而又韵律。但只是靠近,那呛人的酒味便扑鼻而来,程屏影努力控制自己皱眉头的冲动,悄声走过去,“向总,帮您把小姐送回去?”
向慕远扔给她车钥匙,“你送蒋先生回去。”
“我有车……”
“把你的钥匙给我,我送江一彤回家,”向慕远瞥了身旁垂头的蒋主任一眼,似笑非笑,“蒋先生是贵客,你用我的车。”
应了声是,不过两分钟,车子便在眼前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