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引燃了一只巨大的爆竹,而那爆竹并不是独自存放,在它的周边,还堆放着大大小小,一箩筐的爆竹。
于是,几乎是眨眼之间,那整筐的爆竹就噼里啪啦爆了起来。如果是开阔地带,兴许大家还会有说有笑的看个乱子,图个乐子。但爆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炸响,那就是绝对的灾难。
哭爹叫娘的声音刺耳钻心,人群以那爆炸点为中心,如漫堤的海浪般四散开来,木乔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群挟裹着与霍梓文分开了。
“阿乔!抓住缰绳,不要慌,千万不要慌!”霍梓文的心止不住的向下沉去,他知道这样大规模的人流一乱,是最容易酿成重大事故的。
可在一片嘈杂里,木乔哪里听得清他的话?慌乱中急欲回头去找他,却已经没有机会了。汹涌的人潮带着不可逆转的狂暴之势,将她往不知名的地方拖去。而人在巨大的危险之前,本能的就会排挤其他的一切生命,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霍梓文眼睁睁的看着有数个男人同时向木乔伸出了手,将她从苍鹰背上扯了下来,然后你争我夺的想挤上去。
木乔那娇小的身影如沉进水里的一尾小鱼,很快就湮没在人头攒动的人海里,失了踪影。
“阿乔!”霍梓文急得目眦俱裂,拼了命往她丢失的方向赶去,可想在那样的境况下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哪里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木乔甫一跌入人海时,虽然也吓白了脸,但心里还不是怎样的慌乱,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回头,只能顺着人流走到一个安全地带,停下来之后再想法子回家。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头一天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所以并不会太过慌乱。唯一害怕的就是被人推倒,那就很难站得起来了。
不过万幸的是今天换了身男装,脚下蹬的不是绣花鞋,而是马靴,就算给人踩了无数脚,依然可以稳稳的穿在脚上。
身处这样的险境,木乔很佩服自己,居然还能分出心思去想到其他人。沈亦儒和霍梓斐两人在一起,应该能多少有个照应。至于霍梓文,一定会急死了吧?木乔甚至恶劣的冒出个念头,要不要索性借此机会在外面多躲一时再回去?
等见到他时,自己正好借机大骂一顿,尔后到干爹面前去声泪俱下控诉一番,要是能让那小子捱顿板子,就再好不过了。
可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她只觉得后颈上挨了重重一劈,眼前一黑,竟是瞬间失去了知觉。
在陷入可怕的黑暗前,木乔才知道自己想平平安安,好好活下去的念头是多么的强烈。她不想死,就算是跟霍梓文那个棺材脸吵吵闹闹的过上一辈子,她也无比的想要活下去。可她,还有这样的机会么?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霍梓文的心,象灌了铅的冰,又凉又沉。已经找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白日里的骚乱终于平息了,现场留下的狼籍无疑是让人触目惊心的。
至少上百人在这样的踩踏事故中受伤,有更多的人在乱象中与亲人失散,四下里都是呼儿唤母之声。还有不少人在被门板抬出时,已经断了生机。
木乔是个女孩子,她身体娇弱,比常人更加容易受伤,若是给别有用心的人抓去,霍梓文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再一次搜寻落空,冲回家门,顾不上客套,就满头大汗的问,“阿乔回来没有?回来没有?”
阮玉竹的脸色难看得很,却强自镇定,“再等等,兴许再等等就会有消息了。”
得知出事,霍公亮一把花白的胡子颤抖着,指着霍梓文半天,却一句指责的话也没说,就立即分派家丁,亲自带着人分头找寻去了。
可这样被人晾着,理都不理的感觉,让人心里更加如万千根针般扎得难受。
至于沈亦儒和霍梓斐,他们被人流冲散后,时候不长都平安的回来报过信了,得知木乔丢了,全都出去找寻了。
桑柔未免有些暗自庆幸,幸好今儿没出去,也幸好丢的是木乔,活该那丫头倒霉。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却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细声细气的说,“没成亲的大姑娘,若是在外头过了夜,只怕,于闺誉也不大好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阮氏姑母瞪了她一眼,转而劝慰脸色更差的阮玉竹和霍梓文,“玉衡道人都曾说过,阿乔姑娘福泽深厚,想来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
霍梓文心中又急又苦,桑柔的话象在他心头添了一抹浓重的阴影。若是木乔真的可以平安归来,他宁愿付出自己去交换也不惜!可这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木乔不是个足不出户,遇上点事情就慌慌张张的女孩子,她若是至今不归,不是伤得不能动,就是给人挟持了。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难以让人承担的后果。
“我再去找!”他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又大踏步往外而去。
这个时候,得去向展云飞求助了,最好郑小虾也没走,他们三教九流的消息更加灵通,若是木乔真落到什么坏人的手里,或许他们才能更快的得到消息。
“表哥,你吃点东西再走嘛!”桑柔急急去追,而霍梓文却连理都不曾理她一下。转身瞧着自己辛苦做了一日,却没得到半点赞赏的饭菜,桑柔心中的气恼可想而知。
隆盛镖局。
“你说什么?木乔丢了?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她的吗?怎么才一转眼,就把人给弄丢了?”
谢天谢地,不止展云飞,郑小虾也在此地。就算要承受两人的雷霆怒火,霍梓文也是欣喜无比的。
他没时间为自己解释辩白,只道,“现在不是向我兴师问罪的时候,你们若是有气,等找回阿乔,再怎么责骂我都行。只是现在,得赶紧想办法找人要紧!”
“他说得对。”展云飞拦住暴怒的郑小虾,“咱们得赶紧把人找到,阿乔是个女孩子,小心夜长梦多!”
一句话,成功的让盛怒中的郑小虾忍下了这口气,只指着霍梓文的鼻子大骂,“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等着陪葬吧!”
这话不消他说,若是木乔真出点什么事,霍梓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郑小虾扔下这么一句,就急吼吼的扔下他们,大踏步的出门找人了。鱼有鱼路,虾有虾路,霍梓文不会过问他要用什么法子,只要他能找到人,他都会无比感激。
展云飞看着他惨白憔悴又担忧的神色,颇为不忍的拍拍他肩,“放心,阿乔一定会没事的。”
霍梓文点了点头,却道,“麻烦通知下可人姑娘,她跟在阿乔身边的时间更长,对她也比较熟悉,现在这时候,只好辛苦她了。”
展云飞也有此意,可人的爹娘,李大叔李大婶得知此事后,暗自商量了一时,也积极的表示愿意陪女儿共同找寻,这是好事,展云飞自然欢迎。
可人有些疑惑,“爹、娘,你们在商量什么?”
李大婶不答,却摸摸女儿的头,“这回咱家可得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一定要抢在众人之前找到那位索小姐。丫头,你身上有你们姑娘的东西么?”
“有的。”可人取出一只随身的小荷包。
她懒于针线,这些随身的小东西有时瞧着木乔做的好看就要来使了,木乔知道她这脾性,每每总是一笑,就解下送她了。这只荷包就是前几日可人回家时,才从木乔那里要来,带回家显摆的。
李大叔拿块干净帕子小心接过荷包,神秘一笑,“咱们要找那位索小姐,就着落在这只荷包上了。”
可人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听凭爹娘吩咐行事。
木乔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痛得紧,定了定神,好半天才瞧清身处的环境。
顶上是一张红罗帐,瞧那料子,就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略略动了动脖子,微微睁开眼,旁边的帐帘是开着的,可以瞧见有个婆子坐在床头伺候着,居然衣饰也颇为华美。
木乔怕人发现,又立即闭上了眼,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除了外衣被脱下,衣衫很完整,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她心里先自松了口气,然后定下神来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给人群冲散了,然后挨了一下子,晕倒之后就来到这里了。那是给人有计划的劫持了么?她有些不敢确定。
蓦地,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有沉稳的脚步声进来,“醒了么?”
这声音怎么竟似有些耳熟?木乔心中疑惑,眼睛却依旧闭着。
旁边伺候的婆子蹲下行礼,声音恭敬,“刚刚醒了,只还没开口吩咐。”
木乔心头大惊,好老奸巨滑的婆子,居然已经发现自己醒来了,却不作声,装聋作哑。她此时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睁开眼,看向那劫持之人。
这一看之下,饶是木乔素来镇定,也不禁微微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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