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对不起，我没能帮得上什么忙。”



    杨郁新一脸歉意。



    这个午后，刮着强风。不同于早晨的晴朗，天空完全地阴了下来。包栾平站在王佬吉公司的门口，面带微笑。虽然天气变得糟糕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对于最后的结果，杨郁新看起来反而比包栾平要难过得多。包栾平笑着对杨郁新道：“哪儿的话。如果不是杨经理帮了我这么多，他们连我讲什么都听不懂呢！”



    广东人习惯用粤语说话，普通话年轻人还好，比较大的人都不怎么用。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董事，不仅不会说，听也听不明白。杨郁新是大学毕业，普通话听和说都过得了关，开会的时候也是他在充当包栾平的翻译。



    此时包栾平瘦削的身姿在杨郁新看起来十分可怜。风呼呼地刮着她的衣领，发出猎猎的响声，一头乌丝在风中不断地舞动，衬着那张俏丽的鹅蛋脸，看起来就如同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茉莉花。



    最终，董事会决定让包栾平当一个小小的市级代理，而省代理由总公司派遣的人员担当。资金和策划全部都要包栾平自己做，而总公司会视发展情况而决定是不是进一步开发外省市场。



    这是一个再保守不过的决定。对于包栾平来说，无异是她吃亏了，因为总公司不会在她的销售上投资一分钱，也就是说，无论她包栾平是盈是亏，总公司都不会有太大损失。



    杨郁新有点愤愤不平，那些人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子呢？



    是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老妈呢！



    苏墨闲有气。因为九十年代电话还不怎么普及的原因，到了结果出来她才从苏妈在火车站打来的长途电话里知道结果。当时她就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这帮老古董真是脑残！



    包栾平说的那三点问题，有一部分确实是她自己总结的，但也少不了苏墨闲这个后世来的在旁边点拨的原因。对于王佬吉这个特别的销售案例，因为当年错过了这个商机的原因，她在懊恼之余也经常关注。所以她才对它的缺陷如此了解。



    本来想即使不能拿下全国代理，最少也能拿下湖南省代理吧。要知道后世的苏妈可是把立派电动车卖得全湖南都知道！苏墨闲怀疑什么，也不会怀疑苏妈的能力！



    苏墨闲真想问问那群人，你们是不是没睡醒，眼睛被眼屎糊住了？



    可是木已成舟，既然得到了市级代理，就先把这个市级的代理做好吧。包栾平也是这么想的，她认为只要你有能力，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了成绩，那么上面一定会提拔你，因为没有人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啊。



    不过，问题又来了。



    因为那个总公司派来的省代理真不是个东西！



    “你要小心王富强。”临走的时候，杨郁新曾这么对包栾平嘱咐过。



    王富强便是总公司派下来的省代理。身为王佬吉本家家族现任族长哥哥的长子，虽然初中都没毕业，可一出学校就到了厂里面捞了一个闲职混薪水。每天事不多不说，权利还不小，工资也不低，就连总经理杨郁新对他也只能绕着走。



    因为家族技术入股的原因，王家的影响力很不小。厂里还有不少像王富强这种人，没有什么能力不说，还一个个鼻孔朝天。



    杨郁新也不是没想过改革一下，不过他也不过是一个别人雇佣的打工仔，想顶替他位置的人还多着呢，在提交给董事会的报告几次被退后，他也就绝了这个心思。



    如果不是王富强实在做得太过分了一些，也不会被总公司派下来当什么省代理。由此看来，公司对开发新市场，还真是没什么兴趣。



    包栾平也从王富强这人的素质上看出了总公司的想法。不过知道了又如何呢，只能用实际行动来改变他们的看法了。



    市级代理经销商进货时是要从省代理那拿货的。包栾平拿的价格是两块三，对比起三块五的定价，看起来确实有很大的利润差，不过要知道包栾平还要批发给其余的零售店，那些零售店总不可能不赚钱吧？包栾平是用两块八的价格往外出货的，也就是说每瓶她只赚五毛而已。一件货是二十瓶，也就是十块钱。



    而总公司直接出货的价格是八毛，平均一下运费的话，到湖南最多也就九毛多不过一块。可以看出王富强从中间要赚多少钱。



    苏墨闲听说了以后，只能说句：靠！



    抬高批发价格还不说，王富强经常在包栾平到长沙拿货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为了这个，苏爸没少生包栾平的气，还让包栾平放弃。可包栾平时何等要强的人，换了个方式，不去长沙拿货了，只在缺货的时候打电话给王富强，让王富强发货。



    王富强也知道再过分下去可能包栾平就会告到总部了，也安生了一段日子。



    不过本市销售状况，确实让包栾平有点犯难。



    定位确实定好了，不过如果真的打广告的话，包栾平手里的钱还不够在省电视台打个水漂。而因为湖南人都没有什么吃凉茶的概念的原因，销售状况也不容乐观，经常买的人就只有几个固定的客户群，他们要么就是从广州回来的打工仔或者广州搬来的广州人。



    因为出货比较慢的原因，几个零售店进货量也比较小，而超市那边，听说包栾平是新产品，都连连摆手，说不要。



    这让包栾平犯了难。



    而情感方面，也是问题不断。



    包栾平决定上广州的时候，苏林刚好才考上公务员，不方便马上请长假。苏林曾经想让包栾平缓缓，或者干脆不要上广州了，可包栾平执意要去，这让苏林很是不高兴。



    苏林也是很要面子的人，可能从农村里出来的人都有点好面子。早些年，他考取了中南大学，那可着实风光了一阵子，十里八乡的，可都觉得苏林有出息。可结了婚，苏林才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成。



    有个能干老婆是不错，可老婆太能干了，老公活着也憋屈。



    苏林就是这样！他在经商上却是没有天赋，之前开公司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凭着自己大学的人脉起作用，比起包栾平来，他什么也不是。



    再加上包栾平长得这么漂亮，作为老公，把她藏着都来不及，怎么敢让她一个人上广东？那里人多乱啊，如果吃了亏怎么办？难道他苏林要被人戴绿帽子！



    在包栾平上广州的时候，苏林没少吃飞醋。更因为通讯不便，这个想象力啊，长了老大的翅膀了！经常到了晚上，苏林夜不能眠，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



    看到现在面临的困境，苏林没劝慰包栾平不说，还放冷话：“我就说，你一个女人还是放弃好了。去长沙的时候，没少吃亏吧。我就说，不要继续做生意了，都有了几百万了，旅旅游吃吃东西，这样活着不挺好。”



    包栾平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账务摔到桌上，大骂：“你懂个屁！”



    包栾平的脾气一向不好，苏墨闲的脾气也是遗传她的。包栾平也就是做生意的时候，为了赚钱能忍下来。可苏林这句话可碰到了她的逆鳞，她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一口一个你们女人不能，你们女人不行什么的。女人怎么了，女人就只能回家带孩子么，女人就不能经商不能掌权么，女人怎么了？



    两人大吵了一架，当晚两人分房睡，苏林睡在了书房里。家中的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



    苏墨闲双休日放假回到家的时候，感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暴风雨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