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一早,天色蒙蒙亮,楚仁杰上早朝的车撵刚离开相府,相府大门外就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婆带着一个与她一般穿着破烂衣服,浑身脏兮兮且瘦小的孩子前来相府乞讨。
门房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所以有些不耐烦,几句话的时间欲将两人赶走。
可就在他准备不顾那乞丐婆婆的恳求,正要关门的时候,恰好被路过的管家看见。
因着楚相平时的做派,虽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但对上门乞讨的人一向报以极善的态度对待。
所以管家便上前将门房训斥了一顿,然后让人从厨房拿了些食物给那乞丐婆婆。
结果那乞丐婆婆接了食物不仅仅是道谢连连,还突兀的给管家跪下了,连同那瘦小的小乞丐也乖巧的跪在了相府门口。
管家本能想要伸手去阻止乞丐婆婆,却不想双手才伸出去就被对方死死地抓住,吓得管家一震。
因为他手上感受到的那力道完全不像是一个乞讨的老妇人该有的,倒是像有几分功夫底子的人。
“你做什么?”管家反应已然非常迅速,手上用了力道,想要立马收回自己的双手,可还是被对方一双枯瘦的手抓得动弹不得半分。
遂警惕的瞪着对方,脸色骤变的瞪着那乞丐婆婆。
“敢问府上可有一小姐,赤凤所生,帝后之命?”
乞丐婆婆的声音就像沙粒一样粗糙,极其不好听,尤其在这种微亮清净的早晨,这样的声音听上去竟有几分慎人。
管家一怔,随即异常震惊的盯着乞丐婆婆,双眸中顿然冷光乍现。暗暗运起内力与对方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对抗着。
赤凤所生,并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事,整个京城,或者说整个北朝上下又有谁不知道当年的赤凤将军嫁给了当朝丞相楚仁杰,两人育有一女一子。
可这么多年,赤凤二字早已经在北朝上下成了众人潜意识里避讳的词,再没几个人敢正大光明的提及那个人。
然而这乞丐婆婆不仅在相府门口提了赤凤二字,而且还胆大妄为的说出帝后之命四个字。
这可就就不是任何人都能说且敢说的话了,但这乞丐婆婆竟说得那般轻松自信,没有一丝敬畏在脸上流露。
管家不得不对眼前这个乞丐婆婆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和不安。
毕竟前后两句话那真是忌讳加上了忌讳,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会给相府召来天大的祸事。
“你这老妇好生不知感恩,我瞧你婆孙可怜才赠你吃食,现在你竟在这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面对管家的怒斥,那乞丐婆婆竟咯咯的笑了起来,“小心,小心!”
那乞丐婆婆也是奇怪,刚才那般抓住管家的手不放,受了管家一顿怒斥竟只是回了简单的四个字,然后便松开了对管家的钳制,只是最后看似别有用意的拍了拍管家的手。
门房和管家皆是一脸茫然,刚才那情况让人紧张得差点叫来府中护卫,现在却又突然变得云淡风轻。
就在两人愣怔的片刻,乞丐婆婆已经拉着身边的小乞丐站起了身,然后笑脸盈盈的对着管家用略到嘶哑的嗓音悄声道:“还请大爷转告小姐,老乞丐有言:等。”
说完乞丐婆婆便拉着小乞丐转身离开了,不明真相的门房看得是一头雾水,而管家则面色凝重,转身就急急忙忙的往内院走。
显然,这一大早就上门来乞讨的乞丐婆孙并不简单,光是那婆子那一手功夫就足以让管家格外的重视。
只是还不等他发难,对方竟悄然在他手中塞了一块刚好能够手掌一握的令牌。
那种触感,熟悉到他不用去看都能知道令牌上的每一丝纹路。
内心有多震动?
身体本能的颤栗,握着令牌的手不禁用了最大的力气。
多少年不曾出现过的消息,终于再次来了!
匆匆赶到沁园的外,管家的内心除了激动便是一阵忐忑不安,还有一丝久违了的敬重。
他不知道这一早发生的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
更不知道今天这信息意味着什么。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楚依然眼看就要快成年了,当年的事情势必会一桩一件的揭露出来。
而他在相府这么些年也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该有的另一份职责,只是一直没有接到相关的任务和消息,他也不敢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借着清晨的薄雾,他第一次用认真的眼神大胆的打量了一番这相府二小姐。
一袭素雅的衣衫,没有刻意修饰的发式,像她本人一般清冷低调的妆容。
身姿纤细娇弱,动作轻盈从容,那还略显稚气的脸上始终带着她惯有的,十分得体的淡淡笑容。
一双不算特别但却形状极好的眼睛,少了少女该有的清亮灵动,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里边的情绪起伏,显得过分的凉薄和无情。
有些恍然,不得不感叹时间真快。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当年那个沉默少语但却异常懂事的小孩已经长成了让他感觉有些陌生的大姑娘了。
说实在的,他一直觉得这嫡女千金没有一点当年的赤凤将军的影子,她不像她的母亲,倒更像她的父亲。
可今天这番观察,他又莫名的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也许是错误的。
表面上她的确没有当年赤凤将军那种张狂和霸气,就连容貌也不及她母亲那般张扬明媚。
可仔细看却又能隐约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压人气势,像极了沉默时,不动声色的赤凤将军。
“管家一早便来沁园,是为何事?”显然这样的情况很少,她多少感到有些不解,但面上和语气上去表现得很淡。
管家听她软糯的声音传来,猛地从自己的思绪清醒过来,连忙用恭敬的行礼将自己的异常掩饰了过去。
只是心里又免不得将她和当年的赤凤将军做了比较。
她这说话的语调也不知道学了谁,既不像她母亲,也不像他父亲,虽然让人听了很舒服,但却少了几分凌厉和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