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陌寒手持着自己的扇子，神情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站在安和殿里却望着一处他看不到的地方。



    曹贵妃看着他那样子，略有些担心，但却有些欣慰。



    担心的是怕他一时意气用事，做事不顾后果；欣慰的是月锦绣终于成了过去，他真心的接受了对自己最好的安排。



    “是在担心她？”曹贵妃走到他的身边，将一盘桂花糕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拿一块，“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



    “母妃做的桂花糕永远都是小时候的味道。”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已经不太喜欢这种黏腻的糕点，但是每次曹贵妃端上来一盘，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其一扫而光。



    因为他知道，曹贵妃这些年虽然从来没有抱怨过，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失落，但事实上她的确失去了很多，多到没有办法弥补。



    而作为她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再让她觉得她有可能会失去童年的他，他害怕自己会是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到这个桂花糕，那孩子小时候似乎也很喜欢，为此当时的你还将自己的那一份全都匀给了她。”说道当年的事情，曹贵妃的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美好，但想着现在的境况，那温柔美好当中免不得又带了几许叹息和忧虑。



    北陌寒稍微一愣，事情似乎有些久了，若不是曹贵妃这个时候提及，他都有点记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有些觉得稀奇的看着手中的桂花糕，情不自禁的一笑，随即便送到嘴里，就着宫里上好的绿茶，完了才对曹贵妃道：“她怕是早都忘了。”否则当初在普罗寺外相见的时候，她的表现就有点太过冷淡无情了。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心理不平衡。



    他们小时候虽然说不上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她那时候在宫里一段日子可都是被他带着到处溜达玩耍的。



    即便当时她也没有表现出对他有多喜欢和依赖，但总该有些记忆，甚至应该记忆深刻才是。



    可到现在为止，她对他似乎从来没有一点点他们曾今认识的感觉。



    “她那时才几岁，就是一个刚会走路小奶娃，倒是你极是喜欢她，走哪里都喜欢带着她。”说着小时候的两个人，曹贵妃有些忍俊不禁，特别是再看着眼前的北陌寒，对比着印象中的他，真是及感慨又觉得神奇。



    “母妃这话可说得不对，那时候明明是你们非将她丢给我，害得我想出去玩都没有办法。”说着他又拈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竟觉得这桂花糕的味道好了不少。



    “不知道是谁跟我说：母妃，妹妹好可爱，让她一直留在宫里吧。”



    “这是我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北陌寒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乐得眉开眼笑的曹贵妃，似觉得有些惊奇，竟也跟着乐了起来。



    “可不是，要不然你以为阿晏为什么会选择你来护她？”轻松的话题一扫而过，过往的事情总是喜中伴忧，提到李晏这话题就不得不沉重了几分。



    “我倒是真没有太多印象了，记得的却是自己觉得她是一个无趣、一点都不可爱的小丫头。”



    “那是你生了她的气，所以违心的那么认为。”



    “母妃怎么说得好像我很小气，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事？”北陌寒听着曹贵妃的这些话，越来越觉得好奇，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明明那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了，不可能会记不得那些事情的，怎么现在被曹贵妃这么一说出来，他竟如此陌生没了印象？



    “你还真别说，你这孩子算得上心胸宽阔，可唯独对那丫头当年不告而别耿耿余淮。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肯见，沉闷了好些日子，等再次恢复的时候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而且从那以后你就再不会提及有关她的任何事情，就像彻底忘了一样。”



    北陌寒有些茫然，其实那些事情他不能说完全没有印象，至少在曹贵妃说出来的时候，他使劲回忆了一番，似乎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好像是刻意选择了忘记，所以现在再去回忆却不是那么真切，也想不明白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面对了突然‘失去’她的状况。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能有些艰难，但又觉得有点意思的笑了笑，“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吗？”



    “想想，这些事情就像天注定了一样，注定了你们谁也离不开谁。”曹贵妃望着殿外有一小团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菊花，心里无限感慨。



    “母妃这话说得还太早了一点。”北陌寒听着曹贵妃的这话，不禁皱了皱眉，不是很赞同的摇了摇头。



    他和楚依然现在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是这样的关系，不止他很清楚，她也很清楚。就事论事来说他们的确相互依附，相互利用，没法分开彼此，可若说称谁也离不开谁还是稍显自大了些。



    “寒儿，其实母妃不强求你坐上那个位子，但是母妃希望你记住自己当初的诺言，好好守住她。”



    “我知道。”北陌寒宽慰的拍了拍曹贵妃的手。



    “还有，你多注意你的舅舅，这人从来不学无术，做事没分寸，别让他坏了你的事。”



    “母妃是听谁说了什么吗？”关于曹贵妃娘家的一些事和人，北陌寒一般都尽量不让曹贵妃知道。



    因为怎么说都是血缘亲情，若是真的需要快刀斩乱麻，他怕她承受不住。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虽然身在这后宫，但外边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曹贵妃轻叹了一口气，接着继续道：“你不必太顾虑我的感受，我从嫁入宫中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不一样了，所谓的亲情，必要的时候也是要牺牲的。”



    “母妃？”北陌寒有些不敢相信曹贵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这话说出来太过无情，让人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北陌寒知道这话曹贵妃说得没错，所以只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