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不会明白当时的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但他自己却记得很清楚原因。



    在他七岁那年，他在慈安宫看到过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长得圆乎乎，肉嘟嘟的，让人看了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上两下。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伸手过去，便接收到来自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带着些许疑惑和冷淡的目光，让人莫名的望而却步，心生失落。



    直到她的手被他的三皇兄牵起，然后人被带走，他才蓦然的回过神来，只是她已经与他的皇兄走远。



    “辰儿喜欢那个小妹妹？”失落后得到的是自己母后疼惜的安抚，他记得那时候的母后对他笑得很温暖，很好看，很包容。



    那时候的他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只是想上去摸摸她那个肉呼呼的小脸，或者是抱抱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只是想着也觉得应该很舒服。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被自己皇兄抱着进大殿的她，然后又才回头看着自己的母后，神情有些茫然，但是动作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辰儿以后娶她可好？”



    娶她？



    那时的他还不懂什么是娶，只是当时他母后的眼神让他突然有一种逼迫感，有着急切的期望感。



    他不愿让自己的母后失望，所以顺从的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他便记住了当时的那个小女娃，也记住了那一次他与她母后的对话，也莫名的从心底将她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一个目标，甚至慢慢的将那一次点头当成了一种誓言。



    所以五年前他看着她，他会感叹她还只是一个小孩，他还不能娶她。



    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所以五年前她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五年后她还是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会下棋吗？”



    知道这些事情多想无益，只会徒增自己的悲伤，再加上他没有办法对她坦诚，索性便转了话题。



    “还行，下得不好。”她见他一边问着她，一边已经自作主张的将两盒棋子中的一盒白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她就算不想拒绝也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陪我下一局可好？”依然是一边询问，一边已经自顾自的从自己的棋子盒里拈了一颗棋子放置在了棋盘上，然后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像是在催促她赶紧参与进来。



    楚依然迟疑了半分，因为她的确不太擅长下棋，之前在学堂学习的时候，她这一门课可是长期处于中下游，对弈结果一直是输多赢少。



    她的棋艺老师对她的评价就是：此子心性不够，不懂迂回，一往无前的结果便再无回头之路。



    只是他的一子已落，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拈了自己的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公子，你先让我为楚小姐把完脉。”徐蓉蓉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居然开始下起了棋，忍不住对北陌辰有一些埋怨。



    说着她便将一个脉枕放到靠近楚依然这边的桌上，像楚依然伸手示意她将手给她。



    对此北陌辰和楚依然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人默认着将手递了过去，一个人则沉默着等待。



    等徐蓉蓉诊完脉，收拾起自己的行头时，北陌辰才又搁置下自己的第二颗棋子，但同时也不忘关心的问道：“楚小姐的伤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身体有些虚。至于身上的那些外伤，楚小姐不如明日再来思辰殿，让我好生的替你检查一下。”



    徐蓉蓉说话的口气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是态度明显是并不愿意仔细说楚依然的情况，听上去很是敷衍。



    “还是你明日去月华宫走一趟吧，楚小姐来思辰殿不太方便。”



    对于徐蓉蓉看病的态度，北陌辰并不太好插嘴，但他完全信任她的仁心仁德。



    或许她对楚依然有些看法，但是只要她愿意出手医治，那就一定会遵守她的医德。



    “那公子一起去吗？”谁也没有想到徐蓉蓉会突然这样问，顿时让北陌辰有点哑言。



    他看着徐蓉蓉，只见她一脸不高兴的瞅着他，明显她是知道他就是顾忌两个人的身份，顾忌一些闲言碎语，害怕对她不利，所以才说让她去月华宫的，但她还非得故意捎带上他，这又和楚依然直接去她的思辰殿有多大区别？



    “我得随时守着公子你，不敢离开半步。”



    徐蓉蓉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她若要给楚依然治伤，那北陌辰就一定也要在。



    “思辰殿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在呢。”北陌辰有些无奈。



    “他们要是管用，还用得着我对你半步不离吗？”徐蓉蓉态度有些傲气，但话说得又不无道理。



    北陌辰默然，作为一个病人，他在徐蓉蓉面前是没有太多话语权的，即便他的身份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子。



    转眼看向对面的楚依然，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态度，只是淡笑着放置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仿佛并没有听到他与徐蓉蓉之间的对话一般。



    “若是这样，不知道楚小姐是否介意……”北陌辰也没有多余的办法，最后也只能询问的看向了楚依然，想看她的态度。



    “我没有意见。”楚依然无所谓的说着，毕竟她想的和北陌辰想的并不一样。



    “既然这样，那明日我和蓉蓉就到月华宫去一趟吧。”



    “那楚依然就此谢过殿下，谢过蓉姑娘。”说着楚依然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像两个人行了一礼。



    徐蓉蓉难得受人如此之礼，本能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倒是北陌辰见她起身，赶紧跟着起身，走到她面前将托住，“你不必如此。”



    “这是楚依然欠殿下的，理当如此。”



    有些事情终究是避免不了，她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时，想要尽量的避开，可奈何世事不由人。



    这一礼是对他为她所做的谢礼，也是从现在起她对他的愧疚之礼。



    可是北陌辰并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对她有愧，是他欠了她的，可为什么反倒是她说她欠他的？



    “你不欠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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