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宫出了事情,离得最近的思辰殿理说应该最先得到消息,可这一夜的思辰殿却安静得一如往常,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徐蓉蓉看着守在思辰殿外的两排侍卫,还有一个本来是被派来替北陌思南劝阻的太监,目光晦涩而冷漠。
本能的转头看了一眼月华宫的方向,然后才轻声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对那太监道:“公公请回吧,翼王早已经歇下了,宫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那公公谄媚的陪笑着,“那感情是好,陛下也是担心翼王殿下。”
徐蓉蓉淡淡的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那太监行了一个道别的礼,静静的目送着那太监离去,她又才回身进了殿内。
召来殿内的大宫女和大太监,吩咐两人下去叮嘱一下这里所有的宫女和太监,这几日谁都不准在思辰殿之内谈论关于今日月华宫发生的事情。
完了,她又才轻手轻脚的回到北陌辰的寝殿,看到床上的人并无有醒来的迹象,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因为北陌辰的病情每况愈下,现在她基本不敢离开他半步,就算是夜里他睡觉她也得随时守在他身边,就怕突然出现什么状况。
缓缓地坐在他的床边,有些担心,也有些满足的看着熟睡的他,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有些愧疚不安,可她知道自己今天这么做于他并没有错,她只要他好好的就行,别人会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公子,希望你能理解蓉蓉今日做出的这个决定,她不是你的一剂良药,而是毒药啊。蓉蓉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公子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顾,蓉蓉只希望公子好好的活着。
若是这世上真有能够让人忘情的药就好了,忘了她才是对你最好的啊。
淑妃小产,楚依然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相府和宁王府,贾单收到消息也都是第二天一早了,是由青瑶郡主告诉他的。
北陌寒和楚仁杰几乎是同一时间进了宫,可北陌思南却早就有所准备,对二人根本是闭门不见,只是差了人告诉二人各自回去,安心等待结果。
所谓安心的等结果,不过就是敷衍之词。
人都被关进了天牢里,他北陌思南还会有想要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吗?他怕是就想拖着时间,让楚依然这一进便再也无法从里边出来吧。
能被下到天牢的人要不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要不就是犯了大错的重臣和皇亲国戚,这一比较楚依然是不是该被关进天牢,这件事就十分耐人寻味,毕竟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
楚仁杰和北陌寒知道这事绝对不能等,等下去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他们最不愿意得到的。
最终楚仁杰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张愤怒且阴沉的脸转身离开;而北陌寒则不得不留在宫里,先去了一趟安和殿。
淑妃小产的事情,楚依然被问罪,与楚依然一通去长兴殿的曹贵妃自然也不会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好在北陌思南对曹贵妃没有对楚依然的那份必杀之心,再加上长兴殿宫女的指认也只针对了楚依然,对曹贵妃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指证,所以北陌思南只是下令禁足了曹贵妃。
北陌寒到安和殿的时候,曹贵妃正陪在北陌屿的床边,看上去像是在哄北陌屿睡觉。
曹贵妃见他来了,也没有惊讶,伸手由身边的宫女将她扶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我过来看看母妃,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曹贵妃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的摇了摇头,那样子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安排了几个宫女留在北陌屿的寝殿里守着,随后曹贵妃和北陌寒又才回到大殿,“你去见你父皇了吗?”
“去了,可是他闭门不见。”
曹贵妃像是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遂只是淡淡的冷笑着,“你父皇不笨,虽然行事荒唐昏庸,可对有些事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知道。”北陌寒默默的点了点头,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怎么也都是有些头脑的人不是。
曹贵妃转身看着北陌寒,目光冷然,有着几分无情,“你的计划还是越早执行越好,不必太有所顾虑,你外祖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可现在我比选先把楚依然救出来,否则我担心父皇这一次会对她下杀手。”
北陌寒这样说着,可曹贵妃却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你父皇对她还是有顾虑,将她关进天牢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说到这里,曹贵妃还是忍不住一阵担忧,有些疲累的抬手在自己的额头按了按,然后又接着道:“不过我听说今天晚上在你父皇去月华宫拿人的时候,先派了人去思辰殿守着,他好像是在防备翼王,你可知为何?”
北陌辰对楚依然的心思知道的人并不多,他能够知道也是因为与北陌辰有些接触,还算了解他,再加上他那点心思真的是一点都不隐藏,不想看出来都被他看出来了。
曹贵妃几乎没有怎么和北陌辰接触过,自然就不太清楚这里边的情况。
“他似乎并不太赞同父皇的一些做法,父皇怕他出来与自己唱反调吧。”北陌寒没有实话实说,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着曹贵妃。
对此,曹贵妃倒是略微感到诧异,毕竟北陌辰是北陌思南最注重的皇子,一心想要将皇位传给他,理说这种情况两个人即便有分歧,那也不该在这件事情上出现不同意见才是吧?
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多追问,毕竟北陌寒只是这么回答便已经说明不会再有更详细的答案给她。
曹贵妃没有再问其他的,似乎也没有多余的话要叮嘱北陌寒。
只见她神情淡淡的,一边帮北陌寒整理了一下披风,一边轻声开口道:“我这里你且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说到底现在最着急,最让人担心的并不是她的安和殿,而是被关进了天牢的楚依然。
北陌寒轻轻点了点头,“母妃在宫里一定保重。”
说着他突然双膝跪地,动作庄重而严肃的对着曹贵妃磕了三个头。
而曹贵妃也没有去阻止他,只是双目有些含泪的看着他,由着他对自己行了大礼。
然后便看着他起身,转身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安和殿。
看着北陌寒离去的背影,虽然知道这是他必须要走的一条路,但是曹贵妃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难过和担心,本能跟着他离去的步伐追了两步,最后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舍,停了下来。
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禁感叹连老天爷今夜也没了好心情,竟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阿晏,你要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这两个孩子啊!”
楚仁杰一出了皇宫,没有直接再会相府,而是直接去了千岁府。
从相府道皇宫,又从皇宫道千岁府,这一来一回也就到了二天清晨。
天虽然还没有见亮,但老人家少眠,楚仁杰到的时候,司南褚已经起来在院里锻炼起了身体。
听管家前来禀报说楚仁杰求见,还不知道情况的他先是一阵惊讶,接着想都没有想的对管家道:“他这么一大早来我这里干什么?今天又不去上早朝了?”
管家知道老爷子也就这张嘴不饶人,但他心里也没有真的那么想,所以也是笑着道:“那您是见还是不见呢?”
司南褚本来想说不见,但是楚仁杰这个时候找上门实在让他有些在意,遂将手中的双刀丢给管家,一边迈着他那看似颤巍巍但实际上却十分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屋里,然后突然回身大声对管家道:“让他等着,这么一大早,还让不让我这个老头子多活几年了!”
管家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轻声一笑,然后转身往侧门走了去。
司南褚让楚仁杰等着,可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饶是耐心十分好的楚仁杰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好在他平日耐性就好,虽然心中一直着急担心这楚依然,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忤逆了司南褚,否则他一不高兴,他所求之事怕就不容易成。
司南褚出现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大亮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馒头边走边啃,见了楚仁杰,开口就道:“吃饭了吗?没吃饭我让人给你单独准备。”
楚仁杰轻叹了一口气,就司南褚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想要戏耍他,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啃着过来,显然是已经差不多吃饱喝足了才过来的,若真想要请楚仁杰吃早饭,早就该让人来请他过去才是。
现在才问,不是随便问问,那也是故意要拖延时间,故意刁难他。
但是楚仁杰刚好也是不吃他这一套的人,他说什么,他都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直接自顾自的说自己的话,“楚仁杰给九千岁请安。”
“哟,你一个丞相来给我请安,老头子可受不起!”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他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面对楚仁杰的行礼倒是一点都不避让。
再来楚仁杰不接他早饭的话题,他也不纠结在上边,将手里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又喝了一杯茶才又对楚仁杰道:“你这天没亮就往我这里来,想干什么呢?当真这官不想当了,早朝想不上就不上?”
楚仁杰还是那副态度,不理会司南褚各种酸他的话,对着司南褚又行了一礼,直接说了他来千岁府的来意,“楚仁杰今日前来叨扰九千岁,是有一事相求,还请九千岁出手救出我儿!”
司南褚本来没觉得楚仁杰这么来会有什么了不得事情,可他这一出口就是救人,而且是救他的女儿。
司南褚当然知道现在楚依然在皇宫当中,表面上是荣耀加身,皇恩浩荡,但知道事情的都明白那是囚禁。
但只是这样的话,楚依然在皇宫里没有生命危险,楚仁杰跑来他这里求他救楚依然,他可不见得会答应,这个楚仁杰心里不会不清楚,否则上次他去相府,他就开口求他了,何必等到今日专门跑一趟千岁府。
所以司南褚神情一凝,心里猜测一定是宫里出事了,可他现在基本不过问实事,以至于很多消息他这千岁府里也不会很快知道。
“宫里出了何事,竟让你亲自来我这里求我?”
“淑妃昨天夜里小产了,陛下认为是依然所为,已经将她关进了天牢,臣担心依然这一进去怕是出不来了!”
“什么?”司南褚哪里会想到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事情查清楚了吗,是你家丫头干的吗?”
楚仁杰有些苦涩的一笑,看着司南褚道:“九千岁觉得这个问题重要吗?太后寿辰那日发生的事情您都看在了眼里。”
司南褚被楚仁杰问得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此一举的问题。
但是,他那日在相府也说了,他会坚定不移的支持北陌思南,若这事北陌思南有这么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他就算知道是错的,他也不会出面阻止的。
这个楚仁杰已经知道的,可为什么今日他还要来求他?
“的确不重要。”司南褚收起自己的随性,脸上露出了冷漠和严肃的神情,“但你该知道这种情况我不会帮你。”
楚仁杰虽然心里早就知道司南褚的态度,但是听着他亲口这样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寒,“依然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她有什么错,陛下就一定要她死?”
“这话这么问有什么意思?”司南褚心里也是有些烦躁,这种问题一旦问出来就像是在炙烤每个人的良心一样,楚依然有什么错?三岁就被人算计着,要杀她灭口,十几年默默无闻,最后还是逃不过被人惦记着将其送向死亡之路。
可站在北陌思南的角度去想,这样的残忍似乎又并不让人难以理解,要说她做错了什么,她的错不是做了什么,而是她存在的本身就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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