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若珩定定地看着司马平,嘴角挂着浅笑,深眸中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试问天下谁人,准许弃妇入家门?”
司马平一惊,顿感不妙:“你到底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懿王?”
玉若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算计的轻笑:“我说的是北凉帝。”
相信他绝然接受不了一个弃妇做皇家的儿媳。
“绝!”司马平伸出大拇指,却不是赞赏之意。他是太无语,不知该说什么了。弃妇能活得像白无瑕这般恣意的,恐怕天下没几人了。偏偏就有两个非常优异的男子对她毫不嫌弃,为之倾心。
但是任由他们自己如何大度,想娶之为媳妇,也绝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去娶一名弃妇。
所以玉若珩这一计,够绝!
司马平有点糊涂了,爱一个人还会忍心去算计那个人嘛?到底是他不懂爱情,还是玉若珩不懂?
“若珩,你对白夫人,是真心的吗?”司马平又开始有点为白无瑕担心了,因为他觉得恢复人性的玉若珩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他所谓的谋略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理解的范围。司马平甚至怀疑,玉若珩用的,到底是计谋,还是阴谋?若他别有目的,达成后再抛弃白无瑕,白无瑕此生恐怕便真的毁了!
玉若珩观察入微,自然知道司马平在想什么。他慢慢解说道:“阿舅的缘分还未到,自是难懂我的焦虑。如今事已至此,我若再不下狠招,恐怕无力回天。无暇受伤自有我不离不弃地安慰,我也可趁机博得芳卿之心。若我失意,却只能独自难过。无论如何,她皆有路可走。相教之下,我毫无退路。为宜两全,我必然要得到她。”
“那懿王呢?”司马平多心地脱口问道。
玉若珩不禁失笑:“我为何要考虑他?”
说这话时,他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让人感到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情。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分两种人,一种是自己人,另一种是外人。自己人是好人,外人是敌人。对自己人要好,对外人就不必客气了。
司马平忍不住庆幸自己与其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里面,不然被这样工于谋略的人分在外人那一列中,还真不是件好事!
“若珩啊,”司马平吖了口茶,犹豫片刻,才谨慎地问道:“我忍不住多句嘴,难道你就不嫌弃?”
“呵呵。”玉若珩不以为然地付之一笑,神情十分坦荡:“我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不恰好配之?”
他无畏而坚定的神情在告诉司马平,他完全不在乎外人眼中的白无瑕是怎样,他只相信,并且只忠于自己所选择的。
司马平笑了笑,没说话。既然若珩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也不必多费唇舌。
沉默良久,玉若珩接着说道:“我会想办法将消息放出去,阿舅只需为我做一件事。”
“你直说就是!”
“替我引荐铃侧妃。”
“什么?”司马平疑惑地蹙起眉头,“她神志不清的,你要她作何用?”
玉若珩微微一笑,道:“无暇与他多接触一日,我便失算一分。凡是可用之人,可行之计,我都要试上一试。”
司马平知道玉若珩久病成医,非常擅用蛊术,想要用其将铃侧妃控制在手中轻而易举。但是他这么做,便有违他身为侠医的操守了。所以他不同意将自己的患者交付给别人做棋子利用。
“阿舅多虑了。既然她已无神智,为何不借来一用?又伤不了她!或许我还可助她忆起一些往事,清醒过来。”
司马平思前想后,犹豫很久,迟迟无法点头。
玉若珩用三根手指稳稳地拿着茶杯,优雅地抿了几口,神情十分安适,一点催促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即使司马平不答应,他也会想办法找到铃侧妃,实施自己的计划。
半响,司马平终于不甘心地妥协了:“决不能伤害她。”
可能他也知道,即使自己不同意,玉若珩仍然会一意孤行。也可能是因为他相信玉若珩不会伤害铃侧妃。所以,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随后,他们找了处宽大的客栈后院落脚,司马平按照约定,第二日清早将领侧妃带到了这里。
因为之前司马平对懿王说过,铃侧妃多出去走动走动有利于她的病情,懿王便吩咐了下去,宫门口的所有侍卫都不会为难铃侧妃,只要不是她一个人,侍卫们必然会放行。
“懿王的侧妃?”玉若珩眉眼含笑,从容地对铃儿作了一揖,“久仰!”
铃儿怯怯地望向司马平,小声问道:“他是谁?”
“我是司马大夫的朋友。”玉若珩神情怡然地替司马平回答道。“也是位大夫。”
“是吗?”铃儿天真地歪着脑袋,嘟起嘴,“那你能治我的病吗?”
“铃儿生病了吗?”玉若珩微露讶然之色,故意说道:“看上去不像呢!”
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一旁的司马平忍不住插嘴说道:“我不是告诉你……”
“阿舅,”玉若珩转身挡在司马平面前,说道:“我这还缺点用的东西,不如阿舅替我去街上采些回来?”
这是明显地赶客啊!司马平不解开疑团,是不会走的。
玉若珩无奈地苦笑一下,拉着司马平出了门,才解释道:“我是借着和她聊天,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全身,对我产生信任。接着我会慢慢引导她,看能否让她忆起些刺激她的事情。有些心病,药物不及用的,需要用言语来开导。多个人在身边,她不能完全放下心防。阿舅且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她分毫。”
有了他的承诺,司马平便放心去了。
可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有点无聊。他去哪消遣消遣呢?行宫?对了,白无瑕和懿王都进宫了,眼下那个小丫头定是在行宫里,嘿嘿!司马平露出一抹恶意的坏笑。然后悄然用轻功潜入了行宫里。
摸索了一阵子,司马平终于找到了水玲珑的房间。点开窗户纸一看,她正单手支着脑袋,在桌子上假寐。大清早的就闭目养神,一定是昨晚干了坏事一夜睡不安稳吧?哼!司马平在心里暗叫一声天助我也,然后弯腰随手在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向着水玲珑身体弹去。
“嗯?”水玲珑顿时惊醒,左右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于是继续单手支着脑袋休息。
嘿嘿嘿!司马平捂着嘴得意地偷笑了好一阵子,然后继续摸起地上的小石子。对准水玲珑身上的穴道,连扔了三下,果然将她给点住了。
纹丝不动的水玲珑眨眨眼,知道自己被小人暗算了,不禁埋怨起行宫里的暗卫,他们也太无用了吧?
王子懿找来的自然都是高手,不过高手遇到高手,谁胜谁负就难说了。
“哼,”司马平翻身跃进了水玲珑的视线里,步伐慢悠悠的,姿态甚是得意:“我还道十年风水才轮流转一回呢!想不到过了一日就转过来了。”
水玲珑瞪着杏眼,想大声臭骂他几句出不了声,想出手猛揍他几拳动不了手,真是憋屈极了。她还以为在师哥的地盘上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却没成想竟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来。司马平,她记住这个名字了。从此,他们的梁子结大了。
“你说我该怎么还给你呢?”司马平说什么也是男子汉大丈夫,用狠手段对付一个姑娘家总归是下不了手,可是白白算了他又不甘心。他在屋里来回踱步,思忖了好久。
水玲珑听了他这句话,心中的痛恨立刻化作了一腔哀呼,他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男人没什么的,女人可不能去那种地方啊!司马平,你千万别!
“哈哈,有了。”良久,司马平终于想到了一个满意的办法来。
他找来一只毛笔,对着水玲珑阴笑了两声,然后开始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作画。
凉凉的触感使得水玲珑浑身颤抖了几下,慢慢才适应,不再哆嗦。可见司马平画了多少笔吧!不过好在仅是这个,她尚能接受。
司马平画了些花花草草,心里的怨才逐渐解了。可是无意间瞥到水玲珑暗松一口气的表情,他又坏坏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的花招太简单了,一点也不好玩?”
不是不是。水玲珑在心里猛摇头。
“没关系,我带你去玩好玩的。”司马平坏笑着扛起水玲珑,‘咻咻’的飞身穿了出去。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放下她后,司马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老老实实地陪我走一圈,我们之间的仇就此了结。如何啊?”然后点了点水玲珑身上的几处穴道。
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解了水玲珑半边身的穴道。对于她的武功,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要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糗,他们之间的仇能就此算了?水玲珑张嘴想告诉他,门都没有!可是嘴巴张开后,根本发不出声音。哼!水玲珑心里无限火光,却没计可施。
这时,买菜的大婶,做生意的大叔,玩耍的孩子,街上所有人都闲了下来,围着这个满脸图画的姑娘取笑。
水玲珑杀了司马平的心都有了。
上完朝准备回行宫的王子懿经过时,马车被人群堵住,难以前行。他掀开车里的帘子仰头看去,那一幕便落在了他眼里。呵呵,王子懿不禁莞尔一笑,心里说道:好幼稚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