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容琛的话,柴伦陷入沉思,最终的决定还需慎重考虑,毕竟关系到整个家族,就算他是族长,也不能随意做出决定。
容琛也不急,只是安静的等待着,见雪歌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眼馋,佯装不悦的撇了她一眼,轻声道:“不许饮酒。”
其实容琛所说之事很简单,就算五大家族再强大,终究还是无法与朝廷抗衡,如果不是时机未到,东南朝廷早就强硬的将他们收服,到了那时,他们所有的产业都会成为国家所有。
这些年来,他们的表现已经过于显眼,若是此次不与朝廷合作,可以想象,朝廷接下来的动作肯定会以他们五大家族为首。这些担忧他们不是没想过,但想要他们心甘情愿的向朝廷臣服,也有些难度,毕竟他们的家业都是这些年来一分一分的打拼出来,并不是凭空得来。
直到容琛出现,只是简单的一句:“若是到了战乱时期,无人能够保证漠北不受波及,到了那时,五大家族依旧会受到强烈的影响,若是漠北成为战场,百年的根基将会一夕间毁灭。”
而容琛只是给出了一个条件,若是他们愿意接受,他便会在战乱时,护它五大家族平安。
他们不知道容琛究竟有什么样的办法能够在乱世成为他们的荫蔽大树,但他们已经得罪了靖王,若是真到了战争时期,他们的财富肯定会被强行纳入国库,用来支撑军事。
各个方便的问题一摆上台面,这些利益和损失立即体现出来,今日见到容琛,他们终于确认,这个少年为王,从十几岁开始扶持朝政的男子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最终,柴伦与在场的主事们眼神交汇,从众人眼中看到了赞成,他们毕竟是商人,一切都要从利益出发,能有一个长远的未来庇佑,是他们所求之不得的事情,而容王,则是最好的人选。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从今往后,便请容王多多照拂我柴家。”柴伦站起身,举着酒杯,脸上带着下了决定后的释然,再无纠结。众人跟着他一同举杯,看着容琛的眼神充满恭敬。
容琛笑了笑,郑重回答:“既然柴老爷已经做出选择,容琛自然也会信守诺言。”雪歌跟着容琛站起,手中端着一只茶杯,显得有些怪异。
众人一同饮下杯中酒,此事算是彻底定下来,气氛也逐渐变得融洽。他们并未把话挑明了说,雪歌从简单的几句话中并未听出什么来,只觉得有了决定后,柴伦对待他们时所表现的样子完全不同。
若说最初还有些戒备抑或警惕,现下就已经全然变为恭敬,这样的转变让雪歌有些惊讶。
柴邑坐在那里,手中举着酒杯,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模样,不过那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让雪歌觉得难受。
宴会一直持续到午时后,一行人又喝了会茶,柴伦突然开口问道:“容王接下来有何打算?”
“分别再去彭城、宵陌和辰阳走一趟。”容琛如实回答。
柴伦知道他前去那三城也是为了此事,当下爽朗笑道:“容王放心,柴某会给他们三家分别修书一封,相信他们会做出让容王满意的答复。”
容琛温和笑着:“如此,便谢谢柴老爷相助了。”
“容王言重。”
直到下午,容琛才带着雪歌从柴府出来,今日之行,收获良多。柴伦亲自送两人出府,本想派马车将两人送回行宫,容琛却说两人要四处走走,不用相送。
最终,柴伦还想陪他们四处游览,亦被容琛拒绝:“柴老爷事物繁忙,不用相陪,我们随意走走,很快就返回行宫。”
柴伦目送三人远去,一转身,就见柴邑还盯着雪歌背影看,一瞪眼,斥道:“你小子给我注意点,不要惹事,现在是关键时期,若是出了什么篓子,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爹,孩儿会听话的。”柴邑不断的点头,见柴伦与众人返回府中,又转头看了眼远处的两道身影,眸中有些莫名的光芒。
两人在街上缓步前行,流云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冰冷的气息散发出来,犹如一柄利剑,雪歌有些无奈的回头,盯着流云道:“不要这么严肃,你看你都吓到百姓了。”
“遵命。”流云应了声,随即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不过一身黑衣,满面冷色的他,还是让人不敢靠近,那些百姓远远的绕开道路。
雪歌也不再说,而是抬头看着容琛,问:“你究竟提了什么条件?”
若是答应了他的条件,他就护五大家族乱世无碍?雪歌清楚的知道乱世之中,想要保护他们的财富不受波及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容琛究竟提了什么条件,足以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换。
尽管这代价还未支付,但雪歌还是有些担忧。
与雪歌的忧虑形成反比,容琛倒是丝毫不在意此事,声音轻柔得犹如一缕风,若是不仔细听,还以为他根本没有出声。可在听见那话的瞬间,雪歌身子微震了下,看着他的侧脸,只觉自己何其有幸,能够嫁给他作妻。
他说:谁护他们,他们自然为谁效力。
他允诺乱世之中给他们一方安宁。不是以朝廷为名,而是以他容琛之名。他举着酒杯那一刻,说着“容琛自当信守诺言”。雪歌这才知道,他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他将自己带来,他将自己郑重的介绍给柴伦……
没有多言,只是停下脚步,容琛陪她在街道中央站定,她没有出声,伸手穿过他双臂,揽住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胸前。容琛勾起唇角,宠溺的揉着她的发,低声道:“大家都看着咱们呢。”
闻言,雪歌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街道上的行人果然都站在远处朝他们张望,偶尔还窃窃私语,漠北民风淳朴,想必是鲜少见到这本在街上就搂搂抱抱的男女。被这么多人看着,雪歌顿时有些脸红,容琛则是心情愉悦,牵着她的手。
“走吧,去绸缎庄瞧瞧衣裳做好没。”
“嗯。”
不得不说,柴家旗下的绸缎庄效率极高,昨日定下的几件衣袍,今日就已尽数做好,一见到他们到来,掌柜就急急进入内室,将几件包好的衣裳递给两人。一一看过后,做工极好,她那件长裙的裙边和袖口,都用丝线绣上了朵朵寒梅,很是精致漂亮。
雪歌有些惊讶,看着一旁的容琛,后者镇定自若,回看着她:“喜欢吗?”
点头:“很好看。”
听掌柜的说,这些梅花是容琛吩咐绣上的,采用了银色丝线,里面缠了些彩线,每朵梅花在裙子上呈现,都犹如真物一般。
回到行宫,将几件衣服各自送去,陆安然躺在床上休息,见雪歌到来便问道:“事情办好了?”
“嗯。都好了,感觉好些没?”
陆安然点头:“我已经没事了,不用为了我而停留,下一站不是要去彭城么?”
本来是次日就要出发的,不过陆安然身子不好,在祁城多停留两日也是应该,以免因为奔波再加重病情。还有一人,自然也是希望他们留得越久越好,最好是永远不离开,不过此人的想法直接被容琛挡回。
他们还要去办正事,怎能在祁城逗留不前。
最终,行程照常。离开祁城时,容义那副模样简直像是要了他的命,视线一直追随着青宝不肯放弃,青宝知道他的心思,便与他道别,以表达自己的坚定立场。
队伍远远的离去,容义骑坐在马上,在城外看着队伍中的那辆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
启程与彭城之间有三日的路程,途中要经过几个小镇,就在当天下午,快要到达落脚的小镇时,他们经过了一段山路,这在漠北是鲜少见到的。漠北的山都没有其他地方高耸,却有些险峻,一边是山坡,另一边则是断崖,队伍就在这样的道路上前行。
雪歌看着外面的地形,还笑着与容琛说这样的地方若是被人拦截,想要逃离都有些困难。
不想这话说完不久,突然有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山下冲下,目标竟然是冲着马车而来。流云眼神冰冷,一抬手,长剑出鞘,容府的几个护卫纷纷上前,将马车守候在其中。
孙宏文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见刺客出现,立即做出了部署。只是前方道路被挡,马车根本无法继续前行,左侧则是一处断崖,并不高,可若是摔下去,却也不好受。
雪歌面色冰冷,掀起窗帘,盯着窗外的情形,马匹受惊,开始惊慌的在原地踱步,护卫快要拉车不住缰绳,雪歌立即道:“车里太危险了,先下马车。”说着就抓着容琛的手,先将他送出马车,向一旁的护卫吩咐道:“保护好王爷。”
容琛看着远处混乱的场面,总觉得有些异样。雪歌一出马车,就将他送到几个护卫中间,一回头,看见青宝那边,也将陆安然带了出来。
这样的断崖之上,众人都有些施展不开,加之马匹受惊,很容易连马车一同摔下山崖。
青宝将陆安然带到容府护卫之中,陆府的几个护卫看人还行,要真动起手来,就不知有几分水平了,青宝有些不放心。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阻拦容王的队伍?”青宝低声呢喃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