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雪歌从百晓生那里得知一些关于柴氏家族的隐秘,回到行宫后,就将此事告知于容琛,让他明日能够合理利用下。
听完这些,容琛笑意柔和:“明日你随我同去。”
雪歌微惊:“我也去?你是容王,此行前来漠北就是为了赈灾一事,我一介女子,若是插手此事,会落下把柄,让人说辞的。”
她不是贬低自己,只是怕为容琛找麻烦,他虽是容王,但许多事情也不能由着性子来,毕竟这是东南不是镜月,老皇帝也忌讳她参与过多朝政之事。
两人现下虽有一纸盟约束缚,但众人心中都知道,两国盟约只有十年,待得期限一过,两国就会立即成为敌对,而剩下的九年时间里,两国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为那一刻做安排而已。
所以,很多事情,雪歌都只与容琛私下说说,并不插手。
不想容琛不在意的笑笑:“咱们只是去参加一个柴府的宴会,与政事无关,夫人当然能够参加。”
听了这话,雪歌就知道,容琛是非带着她一起前去不可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容琛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便点头应下。
“夜深了,先休息吧。”容琛揉着她的长发,柔声道。
祁城夜晚之冷,超过了众人想象,这些在皇都生活习惯的人,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寒冷,青宝倒是睡得很香,这点寒意与镜月比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陆安然睡不着,便起身披着衣衫出了房门,一开门就有一阵凉风袭来,撩起她的裙裾,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坐在廊间,看着漆黑的天空。远远看去,还看见了一个护卫守卫院落入口处,无奈的叹息一声,父亲就她一个女儿,从小溺爱有加。
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就因病而逝,从此后父亲也没有续弦,而是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想尽办法为她得来。
他是个好官,也是个好父亲。
想到此处,也不觉得那些守护的保护过分了。廊间的灯笼摇晃,光影绰绰,映下她的影子,抱膝在石阶上坐了下来,胡乱的想着。雪歌总说她心思通透,又心灵手巧,可这些,并不算什么优点。
她真正想要的,依然没有得到。
那是什么呢,是很重要的一件东西,是她追求了多年的东西,她学习各种各样的事物,就是为了……
次日清晨,容琛与雪歌两人梳洗更衣后,便去饭厅用早膳,容义已经等候在此,陆安然晚来一步,雪歌侧头打量着她,出声问道:“安然没有休息好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陆安然笑笑,脸色有些苍白,昨夜吹了凉风,有些难受:“无碍,只是受了些凉,休息一日便好,咳咳……”说着就咳嗽起来,赶紧用手绢捂住嘴,将头转向一侧。雪歌担忧的看着她,冲一旁的孙宏文道:“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漠北夜间极凉,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陆姑娘就勿要出门。”坐在一侧的容义突然出声,话音平静,但话中却蕴含着好几层的意思。陆安然抬头看着他,歉意的笑笑:“靖王说的是,安然会注意的。”
行宫中就有大夫,孙宏文很快将其带来,为陆安然诊过脉后,说是感染了一些风寒,并不严重,喝几副药就能好,只是在此期间,不能再吹风。叮嘱了几句后,大夫便离开,陆府护卫随着大夫去取药,孙宏文则亲自将陆安然送回房中休息。
饭间,青宝抬头盯着容义,眉头微皱,最后又低下头,没有多言。
从自己与容义相识以来,就知道他对陆安然有些偏见,每次见着她,也只是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丝毫没有过多的话语。前两日他们到达行宫时,步下马车,容义在看见自己身旁的安然时,似乎有些意外,皱了眉,她知道他那个表情,是在表示不悦。
她也不知容义为何会对陆安然这样,特别是方才那话,显然有些针对于她。
容琛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不断的为雪歌夹菜,惹得后者抗议:“吃不下这么多,不要再夹了。”
容义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
饭后,柴府的管家已经到了行宫外等候,守卫进来禀报。容琛看着容义道:“我与雪歌去柴府一趟。”容义知道两人去做什么,便笑着道:“小弟在此代表漠北百姓谢谢琛哥。”
漠北是他的属地,五大家族却不给他面子,他想要将其收服,自然是有办法,但如果那样的话,效果完全没有容琛这种怀柔政策来得好,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为朝廷效力,自然是最好的。
容琛笑笑,没有承他这话:“此乃我应做之事。”
两人离开行宫,身边只跟着流云一人,青宝疑惑的跟上前去,问雪歌为何不带她,后者笑着点她的额头:“你留下照顾安然,那些个大男人做事毛手毛脚的,我不太放心,安然跟着我们出来,我们自然要对她负责,否则回去没法向陆丞相交代。”
听了这话,青宝觉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公主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青宝倒是心无杂念,一心一意的准备去照顾陆安然,却不想还未迈动脚步,就发觉容义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一同站着,正欲朝厅外走去,青宝不解:“靖王这是做什么?”
“跟你一起去照顾陆丞相的千金啊。”容义毫不在意的回答,却将青宝吓得心脏一跳。
没开玩笑吧,你堂堂靖王爷去照顾一个丞相千金,这不是存心让安然休息不好嘛!
容义则在心里想,那陆安然肯定是故意的,没事坐在外面吹什么冷风,现在好了,生病后还要他的宝宝去照顾。不断在心里腹诽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半夜去人家住的房顶上溜达有什么不对……
坐上柴府备的马车,一路朝着柴府而去。
柴家老爷亲自派府上的管家前来迎接,可见对此事的重视,雪歌倒也有些好奇,容琛当初究竟是如何说的,能让五大家族如此快的败下阵来。
本以为五大家族要逐个击破,却不想在秦川时,就已让他们尽数妥协。
直到马车停下,柴管家恭敬的上前,掀起车帘:“王爷,王爷,敝府已到,请下马车。”
容琛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抬手,雪歌会意的挽着他的胳膊,迈步下来。柴管家看了眼两人,飞快的低下头,片刻后,有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两人一抬头,瞧见一群人从柴府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器宇轩昂,身着华服,举手投足间颇有上位者的气势,不难猜出,此人应该就是柴府当家柴伦了,他身后跟着几位头发雪白的老者,应该是族中长老,走在他之后两步的乃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容琛站在那里,柴伦带着众人步下台阶,恭敬朝两人行礼:“柴伦见过王爷,王妃,两位肯来赏光敝府宴会,实乃柴某之幸,里面请。”
雪歌不过二十一岁,容貌生得绝美,此时乖巧的站在容琛身边,冲众人微笑,所有人都微微愣了神,尤其是柴伦身后那个年轻男子。
“柴老爷客气了,容琛冒昧前来打扰,还请柴老爷莫要见怪。”容琛脸上笑容一派和煦,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压力,身上也没有王爷的架子,众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子诚服来。片刻后,容琛牵着雪歌的手,向大家介绍:“此乃容琛爱妻雪歌。”
在此的人自然都知道雪歌的身份,也知她不止是东南的容王妃,更是镜月唯一,也是最受宠的公主。
可容琛依然如此慎重的将她介绍给大家,由此可见他对雪歌的疼爱与重视。柴伦看着这情形,心中顿时确定下来,下面人带回来的消息果真没错,当下更是恭敬起来,连忙将两人请入府中。
一路到了宴厅,柴伦才停下脚步,将两人请上主位,容琛微笑着拒绝:“容琛来此便是客,怎能喧宾夺主,还请柴老爷上座。”
如此,众人也无法再坚持,柴老爷与组中一位资格最大的长老坐于上座,容琛与雪歌则是坐在左侧首位,两人对面,则是先前那个年轻男子。
见容琛看他,柴老爷笑着开口:“这是犬子柴邑,还不快见过容王。”后半句是对那柴邑所说,只见男子起身,恭敬向两人行礼:“柴邑见过容王和王妃。”
“柴公子不必多礼。”容琛温和出声。
柴邑重新坐下,目光似有若无的在雪歌身上扫过。雪歌想起昨夜百晓生所说之事,再看柴邑的表现,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想着百晓生果然没骗自己。
这场宴会本就是众人各怀心思,却没有人说到主题上去,容琛自是心平气和,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异样,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最后还是柴伦先开口:“不知王爷在秦川秦家所说之事是否当真?”
见柴伦开口,容琛放下酒杯,笑着看向他:“柴老爷混迹商场多年,自然知晓某些道理,而容琛所提的事情,相信已有人转告给柴老爷,容琛相信您能做出一个最有利的选择。”
一听这话,柴伦就知道手下人带来的消息所言非虚,容琛所说的事情,关系到五大家族的未来生存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