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瑟眼睛晶亮的问，看上去极具诱惑性，苏暖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往前走了两步：“一个没有诚意的买家不会轻易去问卖家的底牌。”
“OK。”莫景瑟早知如此的摊开手，发动车子离开，苏暖慢吞吞的往回走着，莫景瑟突然又倒了回来，在苏暖惊愕的目光中从车窗探出身子，拉住苏暖的手下拉，狠狠地磕上她的唇，然后迅速回到驾驶座。
“很美好的离别吻，不是吗？”
莫景瑟得意的说完，留下一串汽车尾气，苏暖只觉得唇痛得发麻，去他大爷的离别吻！
回到苏家，苏中盛和苏苓还没有回来，无视沈艳秋和苏鼎，苏暖直接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进了卫生间，苏暖忍不住抱着马桶吐起来，胃里不停地翻涌，直到口腔泛苦，再吐不出什么东西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她只吐了一次就这么难受，那个时候陆舰是怎么熬下来的？
最近似乎总是想到他，以前为了让他不要那么依赖自己，总是对他很严厉，现在明明知道他是去治疗，也还是忍不住担心，怕他不适应陌生的环境，怕他被人斥责，怕他像三年前的自己一样孤立无援。
欠的东西太多，心里不自觉腾出位置来牵挂愧疚，果然无法再随心所欲。
苏暖笑着摇摇头，放水洗澡，等这些事结束，等陆舰回来，应该可以好好地想办法补偿他。
洗完澡出来，苏暖心情好了点，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直接爬上床睡觉，连苏中盛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后来身体好像突然无法移动，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呼吸喘不过来，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苏暖猛地醒来，原来是自己梦魇了，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脑袋晕乎乎的很沉，苏暖坐起来，突然发现床边有个人影，吓了一跳，却听见那人愉悦的笑声。
“阿暖，你不是自诩坦荡么，怎么也会害怕？”
苏苓笑着问，苏暖这才发现苏苓不知什么时候进到自己的房间，还开了床头灯，手里正把玩着今天苏暖开的那辆车的车钥匙。
“我不怕鬼，是你的尊容太惊悚了。”苏暖没好气的反驳，任谁大半夜醒来看见自己床边有这么个人也会吓一跳好吗！
从床下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苏暖的神智清醒许多。这是她过去三年养成的习惯，因为总是在半夜因为光怪陆离的梦醒来，醒来后又总是口渴，干脆备了一箱矿泉水在床底下，回了C市她这个习惯也没改。
苏暖刚刚说的没有夸张，苏苓现在头发披散着，还穿着白天的裙子，两眼无神的坐在那里，浑身萦绕着极为消沉的情绪，像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你不想知道蒋家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吗？”苏苓幽幽的问，苏暖无端想到自己看过的一部恐怖片，苏苓现在就很像里面的女鬼。
苏暖把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完，重新爬到床上，打了个哈欠：“我没那么无聊去打听这些八卦。”
不过，苏暖不想知道，不代表苏苓不想让她知道。
“他长得的确不错，跟着他爸一起来吃饭还搂着一个不知名的嫩模，和外界传闻的一模一样，纨绔，滥情，草莽。”
苏暖往被子里缩了缩，睡意又开始沉沉袭来，苏苓的每一个词用来形容那个人都很贴切，但蒋家有个怎样纨绔败家的儿子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今天，我以为我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比你过得好，可是今天，苏中盛剥夺了我所有的希望。”
这话说得好像她应该体谅苏苓这些年对自己做过的一切，不好意思，她苏暖没那么慈悲为怀。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说理去。”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苏苓哪个点，她突然把手里的钥匙扔到地上。表情激动的看着苏暖：“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话……”
苏暖睁开眼冷冽的看向苏暖，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话：“在没有我的三年里，你过得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不是吗？所以就算没有我你又能怎样？”
“……”
苏苓张着嘴却无法反驳，这三年，她如愿在盛鼎确定自己的地位，却只是苏中盛差遣的人而已。
就算没有苏暖在，她也始终无法得到秦慎的青睐。
就算没有苏暖在，她在上流社会的交际也并没有如鱼得水。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画着小丑妆的人，再怎么用华丽的衣服装扮自己，都无法将自己变成真正的公主。
说完这句话，苏暖又闭上眼睛，屋里陷入沉寂，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隔了一会儿，苏暖再次开口：“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假设。”
苏苓咬着唇发呆，无聊么？的确是这样的呢。
为了一个人，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强迫自己去争那些看上去美好得不像话的东西，到最后竟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苏暖很快睡熟，苏苓凑近一点观察她。
她的五官其实很柔和，和她母亲很像，并不是天生让人无法亲近的人。
她睡熟的样子褪去了所有防备和尖刺，恬静得像个孩子，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纵然四面楚歌却仍强硬不屈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最嫉妒你什么？”苏苓隔空描摹着苏暖的轮廓低声呢喃，只是不知是在问苏暖还是在问她自己。
看了好半天，苏苓才站起身，顺手关了床头灯。屋里陷入黑暗，隔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勉强看清屋里的摆设。
往前走了一步，脚踝处传来剧痛，苏苓拧了拧眉，她已经习惯在黑暗中行走，无论怀着怎样的伤痛，都无人知晓，也不会被人看到那些狼狈。
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这般安慰着自己，眼泪还是措不及防的溢出眼眶，苏苓咬牙快步走出苏暖的房间。
她早已做出选择，这条不归路，她不悔，也没有机会后悔。
接下来的生活对苏暖来说，难得的规律，每天莫景瑟都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拉着她去逛街吃东西。
有时是去她和秦慎去过的店，有时候是去她和依琳喜欢的地方，无论是哪里，他都能准确无误的重现苏暖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那些绵长的青春记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他串联起来。
苏暖已不像第一次那样惊愕，对吃东西也不再那么抗拒。
莫景瑟也渐渐失去了最开始的兴致，苏暖明了，没有猎人会把猎物当作宠物一样纵容宠爱。
只是……
秦慎从那天在夏木木楼下对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每当想起秦慎，苏暖都忍不住失笑，她这样爱一个人是不是太没有原则，不是说好不再等他吗？
最后一天莫景瑟没有来找苏暖，苏暖一觉睡到自然醒，悠闲的在苏家花园晒了大下午太阳，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慢吞吞的化妆。
她没有穿晚礼服，而是换了一套黑色皮衣皮裤，里面搭着一件白色背心，看上去干练又爽利。
把头发全部撩到一边，苏暖冲镜子里的自己眨巴了下眼，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苏暖唇角一勾，没急着下楼，从窗户往外看去。
莫景瑟的装扮今晚总算正常了些，穿着造型独特的西装，开着一辆拉风的金色跑车。
他表情懒散，看见苏暖还吹了声口哨。
“要交易吗？”
“不。”苏暖从容的回答，在莫景瑟期待的目光下继续道：“明明是你希望我去，为什么我不掌握主动权？”
莫景瑟挑眉，这女人果然是……不可爱。
“那我现在正式邀请，小暖暖，你愿意和我一起参加今晚的盛宴吗？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苏暖没说话，关上窗户，片刻后下楼出来，径直上车坐在副驾驶，动作麻利的系好安全带。
“你什么时候看穿我的意图的？”
“从你提出和我交易开始。”
莫景瑟：“……”所以他是被耍了吗？
“如果不是你先想把我当猴耍，我也不会配合的看你演戏。”苏暖看穿他的心理活动，理所当然的说。
莫景瑟：“……”
“小暖暖，你这样很容易被打哦。”莫景瑟似笑非笑的说，看得出苏暖刚刚说的话的确让他有些介怀，毕竟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被猎物挠一爪子。
“论起欠揍体质，你好像比我更有发言权。”苏暖调侃的反驳，莫景瑟还要再说些什么，便听见苏暖淡淡的声音：“好了，开车吧。”
莫景瑟：“……”这女人真把她当成司机了？
不过出于苏暖反常思维的考量，莫景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然他也不敢保证苏暖会不会乖乖跟着他去，虽然去不去影响并不大，但过程估计就没那么有趣了。
想到这里，莫景瑟眼底隐隐闪过一道兴奋的暗芒，刚发动车子，苏暖笃定的声音传来：“莫景瑟，你和秦慎有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