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动的车子猛地熄了火，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莫景瑟目光阴鹜的从后视镜看着苏暖，苏暖不避不让的迎上他的目光，清明的带着些许探寻，竟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片刻后，莫景瑟率先移开目光，低低的笑起，吹散了紧张的气氛，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暖暖，你想太多了。”



    莫景瑟说完重新发动车子，目光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况，甚至还十分愉悦的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苏暖什么也没说，垂眸掩盖自己的情绪，莫景瑟这样的反应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是想太多，而是恰恰猜中了他对秦慎的目的。



    他们之间有过恩怨，亦或者是莫景瑟单方面记得和秦慎之间的恩怨，因为以秦慎的作风，根本不会留下对自己可能的隐患。



    莫景瑟把车停在一个很普通的酒吧门口，苏暖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跟着莫景瑟走进去，里面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传来，震得苏暖头皮有些发麻。



    这种地方苏暖并不陌生，曾经还一度混迹其中，想要就此堕落，只是被秦慎强行拖离泥沼，如今再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果不曾经历黑暗，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还能自如的行走的阳光下的感觉有多好。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摇头晃脑的过来，把苏暖挤到一边，然后贴着莫景瑟的身体热舞起来。



    她的臀和胸不时擦过莫景瑟的重要部位，惹得周围的人不时尖叫叫好，连苏暖都看得有些受到蛊惑，莫景瑟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苏暖不觉多看了他身下两眼。



    莫景瑟忽的推开女人，一把捞住苏暖的腰，贴近她的后背邪恶的顶了顶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苏暖：“……”



    “除了你，我好像对别人没有感觉。”莫景瑟继续说，指尖轻柔的沿着苏暖的腰肢弹跳游走。



    苏暖暗暗曲起手臂用力向后一击，莫景瑟动作迅速的避开，手也离了苏暖的腰。



    苏暖立刻后退两步，高声骂了句：“我去你大爷！”



    莫景瑟眉眼弯着笑开，果然还是这个样子的苏暖比较可爱，像只慵懒的猫，时不时亮出利爪来挠一下人。



    “我没有大爷。”莫景瑟随手端起柜台上的一杯酒喝了一口，笑容灿烂的大声回答，苏暖没理会他，坐到角落里冷眼旁观。



    闪烁的灯光从她身上闪过，热血的音乐激荡在耳边，她的身周却冷清安静，好像有一层隔膜，将一切喧嚣阻绝在外。



    莫景瑟习惯性的抬手，却发现忘了带相机，只能用手指组成一个框将她纳入其中，脑袋里飞速的想象着该用怎么的角度将这一刻的画面永远保存下来。



    苏暖突然回头看到他的举动，眼底露出几分错愕，纯粹得和多年前一模一样，那眼神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莫景瑟心头，一如多年前见到她一样。



    妖冶与清纯的完美结合，亦正亦邪，危险如罂粟，却还是让人忍不住上瘾。



    莫景瑟收回手摸了摸鼻尖，这个女人太过矛盾，他大概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想到这点，莫景瑟舔唇笑了笑，他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喜欢’这种廉价的词了？



    看见莫景瑟模拟拍照的动作，苏暖的确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他的眼神真的很专注，专注到苏暖觉得就算是最狂热的摄影师也不会这样。



    正要问他什么时候带自己去夜宴，酒吧的灯光和音乐戛然而止，苏暖的胳膊立刻被两个人抓住，脑袋被一个袋子蒙住。耳边全是恐慌的尖叫声和碰撞声，却没有人撞到她。



    苏暖任由他们带着走，不确定莫景瑟是否跟在她身边，但确信自己正被带到夜宴今晚的活动现场。



    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让人有些防不胜防，如果是十多岁的苏暖，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样的设计安排很刺激，毕竟她曾经一度很希望能找到这种刺激性的事。



    没有走多久上了电梯，苏暖的胳膊被松开，松开之后依旧是静悄悄的，沉默许久，也没有人带她从电梯出去，苏暖试探着把脑袋上的袋子揭开。



    没有受到阻止，苏暖一下子把头套取下来，电梯里明晃晃的很干净，但只有她一个人，苏暖到处看了一圈，只在电梯按键那里看到一个面具。



    今晚的面具不同于那天晚上的京剧脸谱面具，而是明显特别设计过的，目前这个面具底色是白色，上面的花纹有点像黑色水墨，中间夹杂了几缕殷红，诡异却又很有美感。



    苏暖把面具拿起来，电梯按钮并没有任何作用，扭头朝着电梯角落的监控器看了一眼，苏暖带上面具，电梯门应声打开。



    提步走出去，依然是一条安静的走廊，不过这次不只苏暖一个人，还有其他同样带着面具的人，每个人的面具都不相同，但面具的花纹设计都具有诡异的美感。



    苏暖没做声，跟着这些人来到一个大的会场。这会场明显是经过改造的，原本密密麻麻的座位只剩下百十个，熙熙攘攘的散落在会场各处。苏暖一走进会场，便有带着半边纯白色面具的人走过来给她带路。



    苏暖的位置在比较偏后面的角落，和其他人一样，她身边有四个人守着。



    会场的位置很快被坐满，舞台的灯光亮起，然后是舒缓古点的音乐，幕后走出一位穿着古代纱裙的女人，纱裙层层叠叠很有美感，女人随着音乐起舞，腰肢纤细柔软，一动一静之间，美得让人心惊。



    苏暖看得正起劲，女人脱了罩在外面的薄纱，隔了一会儿，又脱了外衫。苏暖拧眉看向四周，才发现是有人不断在举牌，每举一次，女人就脱一件衣服。



    直到最后，女人终于一丝不挂的站在舞台上，黑色长发如上好的锦缎披散着，越发衬得她肤白若雪。女人没有任何尴尬不安，摊开双手，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如同一件商品，有意识的展示自己。



    然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恭喜23号以180万的价格获得今夜的第一件拍品的使用权。”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便迫不及待的上去抱走了女人，很快会场上便听见男女欢愉的声音，**而直白，让其他人隐藏在心底的黑暗都蠢蠢欲动起来。



    聚光灯下，一个穿着大红色西装，带着半边纯白色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鼻梁和下巴都很好看，隐藏在面具下的一双眸子，黑亮如星辰，拿着话筒的手骨节分明，如同艺术品。



    他给苏暖的感觉并不陌生，因为苏暖可以确定上次站在陆舰身边的男人就是他。他站在那里，享受着聚光灯的追逐，对男女发出的声没有任何感觉，冷眼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底闪过嘲讽、厌恶等情绪。



    在看见苏暖的时候，苏暖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眼极细微的弯了弯，好像看见了自己满意的猎物。



    只是一秒，那双眸子移开，片刻后，男人淡淡的开口：“接下来，是今晚第二件拍品。”



    男人说完，舞台中间的地板打开，一个一米长，半米宽的玻璃罩缓缓升起，直到和男人腰侧差不多高的时候才停下。



    罩子里蜷缩着的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不过十一二的样子身体瘦小得可怕，头发黄黄的耷拉在他脑袋上。



    小男孩是清醒的，苏暖可以看见他努力抱紧自己腿的动作，他在害怕，但不能抵抗。



    “这件拍品是这个孩子……”男人说着生硬一顿，指尖轻轻敲打在玻璃罩上继续道：“身上的任何一个器官。”



    那孩子在看见男人的手指贴在玻璃罩上后，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眼睛惶然无助的闪躲着，眼里很快涌出泪珠。



    苏暖似乎能听见他嘤嘤的哭泣声，细小的，微弱的，可怜得像某种小动物，让人的心跟着揪起来。



    苏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做不到无动于衷。从这个孩子身上可以看到陆舰当时的影子，更何况这次是要拿走他身上的某个器官！



    男人说完之后，有一个人举了牌，他要男孩的眼角膜。另一个人举牌，他要男孩的肾。越来越多的人举牌，最后竟然有一个人说要尝尝心脏的味道。



    人性的丑陋暴露无遗，苏暖恶心得想吐，连呼吸到肺里的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那孩子瑟瑟发抖起来，却不再蜷缩着，他努力的趴在玻璃罩上看着外面，可怜兮兮的求饶，由于玻璃罩的阻隔，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急切的口型：“求求你们，不要吃我，救救我……”



    他实在是怕得厉害，脑袋一下下磕在玻璃罩上，却没有人觉得可怜，反而有人笑出了声，说他的脑袋似乎更有趣。



    男孩的脸变得煞白，无力的瘫坐在里面，苏暖想举牌，却找不到牌子。



    “为什么我没有牌？”



    守在她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她，安静的站着，会场突然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我要他，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