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满意的点点头，在陆舰不解的目光中重新把面具带上：“我先说再见，等你回来，记得找我，让我看到真正的陆舰是什么样。”
“好。”
陆舰没有任何异议的答应，苏暖原本要走，步子一转一拳轻轻揍在他肩上：“是不是我不管提什么要求你都会说好？”
“……”
陆舰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苏暖他的答案，他会。
还真是个固执的人啊，苏暖心底轻叹，转身不在意的挥挥手作别：“下次见面别这样了，我这个人总是无理取闹，别惯我这毛病。”
苏暖说完，身后传来含着笑意的一声回答：“好。”
心蓦地一软，面对这么个无条件对她说‘好’的人还真是不好拒绝啊。
以前是不忍心拒绝，现在是舍不得拒绝。
胡思乱想的走了一会儿，苏暖转身闪入另一个电梯重新上楼。
刚刚那个升降的电梯明显是被人为操控的，虽然没有显示楼层数字，但从进电梯到电梯停下的时间感觉判断，差不多是在六七楼。
苏暖咬着唇思考，皱眉按下六楼，电梯到六楼停下，苏暖吸了口气走出去，循着走廊往前走去，那么大的会场，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完全还原不留任何痕迹。
而她，想碰碰运气，也许能有意外收获。
这一层也是个会场，但不是苏暖刚才待的那个拍卖会，而是被布置成适合开聚会晚宴的地方。
地上一片狼藉，聚会已经结束，苏暖看了两眼，正准备再上一层楼，靠近阳台的地方突然响起‘嘭’的一声闷响。
不是一般的声音，而是某种物体以飞快的速度嵌进墙壁，就像……子弹！
苏暖的心砰砰直跳，身体已经快于思维飞快的跑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大红色身影落在阳台上，他还带着白色面具，红色西装左肩处有一个小小的洞，正涓涓的冒出血来。
他是从楼上跳下来的，身体因为惯性在地上一滚来减小冲击。
他还没有发现苏暖，苏暖手里抱着一个用来摆饰的花瓶，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砸过去。
男人没能避开，花瓶砸在他背上碎裂开来，苏暖听见他吃痛闷哼的声音，血液因为紧张而沸腾起来。
苏暖上前捡起地上一块较大的碎片拿在手里靠近男人，男人的气息很重也很紊乱，苏暖考虑着要不要先砸晕他，男人忽然一跃而起。
他动作十分矫捷，苏暖本能的后退一步，却发现他并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又冲向阳台想要逃走。
苏暖反应过来，在男人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碰到他的面具。
苏暖还没用力，男人一把拍开她的手，苏暖手臂痛得发麻，已错过揭下他面具的机会，只在男人快要翻过阳台的时候喊了一声：“莫景瑟！”
男人动作没有任何停滞，直接从阳台跃下。
苏暖急急的冲过去往下看，男人安全的落在阳台上，仰头看了苏暖一眼。
那一眼让苏暖怔住，他的眼神是陌生的冷冽的，却又让苏暖莫名的熟悉心痛。
他不是莫景瑟，那他是，谁！？
男人早已消失不见，苏暖还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甚至连秦慎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发现。
“你受伤了？”
秦慎紧张的抓着苏暖的胳膊问，脸沉得厉害，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担心。
苏暖回过神来，发现地上有几滴血，正要说不是自己的血，掌心忽的一疼，是秦慎掰开了她的手，哦，她忘记那块碎片了。
“忍一下。”秦慎头也没抬的安抚，动作飞快的取出碎片，掌心立刻涌出血来，秦慎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能用的东西抽出自己胸口西装袋里的礼巾。
正准备包扎突然停了动作，抬头看着苏暖，眼眸一暗，低头压上苏暖的唇。
唇舌被温暖覆盖，苏暖能感觉到他在飞快的帮自己包扎，还有他温柔的呢喃：“阿暖，不要怕。”
他说，阿暖，不要怕。
他的声音压抑，带着类似于急切的情绪，苏暖的心颤了颤，伸手推开秦慎。
秦慎的动作一僵，抿唇看着苏暖，淡淡的悲伤弥漫开来。
包扎在伤口的礼巾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反复灼烧着伤口。
苏暖索性握紧拳头，伤口挤压的痛楚让她能清醒的保持理智。
“秦慎，你要这条项链是为了做什么？”
苏暖摸着脖子上的项链问，圆润光滑的项坠在指腹打转，让人有种温情的错觉。
秦慎没有回答，甚至微微垂眸敛了情绪，苏暖咬牙，继续问：“那……你有什么想告诉我吗？”
至少不要让我一个人努力，给我个理由坚持下去。
苏暖的语气近乎哀求，秦慎忍不住闭上眼，紧握的拳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和翻涌的情绪。
良久，苏暖听见他说：“阿暖，我对苏苓心软过，在你被逐出盛鼎之前。”
他说他对苏苓心软过呢。
苏暖有些失力，呼吸开始发疼，他为什么会对苏苓心软呢？
因为苏苓看起来太过柔弱，还是在秦慎心里，苏暖真的是个百毒不侵的人？
“秦慎，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
苏暖咬着唇一字一句的问。
我用嚣张来隐藏软弱，用反抗来宣泄难过，我不喜欢哭，但我也会痛，会悲伤会难过，你怎么可以因为对别的人心软来伤害我？
“……”
秦慎的唇动了动，手伸到半空僵住，似乎想要拉住苏暖，又害怕被她拒绝，就那样没了动作。
“阿慎，这一次，我不能很快原谅你。”
苏暖声音颤抖着说，转身大步离去，眼泪在转身的瞬间大颗大颗滑落，模糊了视线。
就算在心里为你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好像都无法轻易做到原谅。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苏苓心软，不敢去想你做这一切的原因。
阿慎，如果你会心痛，那么，你感受到的不过是我心痛的十分之一。
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在你坦诚为苏苓心软过的时候。
秦慎的眼眸猛地抬起，只来得及看见苏暖转身离去的背影，看上去落寞无助到让人心口发疼，本能的迈步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又在下一刻顿住。
阿暖，这会不会也是你的伪装？故意让我的心为你痛着，你却早已毫无所感？
这样想了片刻，秦慎忽的低声笑起，就算是伪装又如何？这颗心已经为她痛了不是吗？既然痛了，何必还那么较真？
想通这个，秦慎没有任何犹豫的大步朝苏暖走去，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揽入怀中，用力相拥。
“阿暖，不要在别人面前哭。”
你答应过的，作为秦太太，你的眼泪，只能让我看见，哪怕这是因我而流的。
苏暖没有挣扎，她现在太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而这个男人的肩膀，恰恰是让她觉得最安全的所在。
眼泪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悄无声息的没入秦慎的肩膀，苏暖没有哭出声，肩膀却因为哭泣而微微颤动着，秦慎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颤动起来。
“秦慎。”
苏暖瓮声瓮气的低唤，声音哽咽着。
“嗯，我在。”
苏暖哭得喘不过起来，张开嘴巴呼了口气：“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去爱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少理由去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相信我们是适合的。
“阿慎，我只爱过你一个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恋爱的，但我知道，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去爱一个人。”这样霸道，这样独断，这样……让人心痛。
“……”秦慎没有说话，把苏暖拥得更紧，下一刻却因为苏暖的话而松了力道。
苏暖问：“阿慎，你是不是带苏苓去见过我妈？”
她问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眼睛红肿得厉害，秦慎无法反驳，甚至连抱紧她的力气都没有。
苏暖很轻易的挣开秦慎的怀抱，尽管那怀抱宽厚温暖得让她贪恋，她也无法纵容自己有多一秒的停留。
她知道的，如果不是真的伤到最深，秦慎不会那样用尽全力的去隐瞒，只是一直没敢把这个猜想说出来罢了。
“阿慎，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努力原谅，但是这件事，不行。”这是她不可触碰的禁忌，无法遗忘也无法原谅。
苏暖边说边往后退：“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心软，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带苏苓去的，我都没有办法原谅。”
苏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下下敲在秦慎心底，不会鲜血淋漓，却痛彻心扉。
他知道的，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不会原谅，所以他才会因为太过在乎而刻意隐瞒真相。他怕的，不过是和她形同陌路，万劫不复罢了。
“秦慎，如果你是导致她去世的间接凶手，那么……”苏暖盯着秦慎一字一句的说，说出的话字字如刀，秦慎的脸绷得紧紧地，却听她声音一顿，戳着自己的心口道：“我也是。”
她说，我也是。
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