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脸色发白，她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茫然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这条项链是她留给我最后的礼物，可我却遗失了它这么多年，你说，是不是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苏暖扯下项链举到眼前质问，秦慎的眼危险的眯起，苏暖已经退到了他触手不可及的地方，这里还有很多夜宴的人，如果发生什么意外……
秦慎不敢想下去，沉着脸开口：“阿暖，过来。”
他这一声极为低沉，很是威严，若是以往，苏暖肯定会乖乖过来，可今晚，她不想再听话了。
“秦慎，你说我到底爱你什么？钱？苏家有，貌？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说我凭什么非你不可啊？”
秦慎抿着唇没有回答，没有人说过苏暖非秦慎不可的，只要她想，她可以爱上任何人，只是他，只爱她一个人。
苏暖，其实是秦慎的非娶不可。
“秦慎，那你又爱我什么？”爱到要剥夺所有属于她的一切，然后完全将她圈禁在自己的领地里？
苏暖低低的问，眼里有几分薄凉，秦慎开始回想属于他们的过往。
他爱苏暖什么？爱她小时候的迷糊可爱？还是爱她后来的鲜活张扬？爱她直白热烈的情感表达？还是爱她坚定不移的执念？
她可以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好与不好，她看上去没心没肺，却可以敏感的察觉到他所有的喜好。
他爱苏暖什么？秦慎也说不清楚了，这个女人从很早以前就融入了他的生命，好像他们的名字本来就该放在一起。
她的好与不好，在他眼里，都是可以撩拨他的地方，让他上瘾，让他发狂。
“说不出来么？”苏暖低笑着问，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就算能想到什么，以这个男人的个性也不会说出来。
“你看我们连爱彼此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在一起呢？何况……”何况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向你靠近，而你，只想把我囚禁，
“苏暖！”
秦慎沉着脸开口，苏暖挑眉无辜的看着他，眼睛似乎在询问他想说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暖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思考，她在说什么？她在和自己爱了很多年的男人说再见，她准备割舍掉这段占据自己青葱岁月最美好的情感。
她曾说过此生非他不嫁的男人，将被她一点点从生命里剔除，这个过程也许很痛苦很漫长，可她相信自己能做到，就像过去三年一样。
把他埋在内心最深处，不去触碰提及就好。
“我知道啊。”苏暖偏头看着秦慎回答，在他威胁性极强的目光下平淡的说：“我在说，秦慎，我不爱你了。”
秦慎，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说起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苏暖弯了弯眼，掌心早已被伤口冒出来的血浸得一片**，可是一点都不疼呢，比起心疼，真的算不得什么。
“你不爱我了？”秦慎无意识的重复呢喃，表情有些受伤，苏暖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鼻间溢出一声：“嗯。”
不爱了，喉咙堵得难受，这三个字却再也说不出口。
秦慎眼神阴鹜的可怕，紧锁在苏暖脸上，不肯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的表情太过僵硬，让秦慎看不出她情绪的转变。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心慌，他圈在身边的女孩，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即将消失不见。
“你说不爱，我答应了吗？”
“嗯，你可以持保留意见。”苏暖点头赞同，秦慎脸沉到极点，他知道，苏暖这样做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
她决定的事，向来难以改变，就像她说要嫁给他一样，本以为只是她一句戏言，没想到换她十年痴缠。
“阿暖，你不会忘记……”
“秦先生，我会记得自己秦太太的身份，你放心，我会通过法律手段和你解除婚姻关系。”苏暖打断秦慎的话果断的回答，秦慎的手蓦地收紧，他还有什么可以牵绊她的？
“那间小院……”
秦慎试探的低语，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往日的果断决绝，苏暖的眼神柔软下来：“如果可以，我想把它买回来，当然，如果不行，随便你处置吧，毕竟三年前我已经把它卖掉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那些属于苏暖的回忆，以及回忆里一直被追逐的他，都不要了吗？
这些话秦慎没问出口，但苏暖很快想到了，定定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刻进骨头里去，然后秦慎听见苏暖温和的声音：“嗯，我不要了。”
一切和你有关的，我都不要了，包括那个说要一直爱你的我。
秦慎没有再开口，只眸色晦暗的看着苏暖，他的脸沉得厉害，紧握成拳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他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控到冲过去抱住苏暖不放。
那样的秦慎，太不像自己，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对苏暖，不是一直纠缠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她需要冷静，他……也需要。
过了一会儿，秦慎低沉的开口：“我知道了。”
知道你所有的伤心难过，知道你所有的挣扎愧疚，知道你下定决心说不再爱我。
我知道了，但我不允许你就此逃离我的世界。
得到秦慎的回答，苏暖没有再待下去，径直进了电梯，电梯门在他们之间关上，如同一条鸿沟，再也无法逾越。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暖失力的靠在电梯壁上，一直紧握的手也渐渐松开，礼巾早已和血肉相容，一动就会痛彻心扉。
苏暖低头看了眼，毫无预兆的伸手把礼巾扯下来，掌心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苏暖却无声的笑起。
的确很痛，可是，痛过之后会结痂，等伤疤脱落，即使会留有淡淡的伤痕，也不会再难过不是吗？
秦慎，也许痛到极致，是我忘掉你唯一的办法。
下楼走出来，苏暖发现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五星级酒店，应该离莫景瑟带她去的那个酒吧不远，苏暖往前走了两步，喇叭声肆意响起，莫景瑟妖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小暖暖，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最开始那套西装，苏暖刻意朝他左肩看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苏暖快步走过去，没理会莫景瑟诧异的目光，打开驾驶座的门扒开了他的衣领。
因为莫景瑟没有反抗，所以苏暖的动作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几乎是一气呵成，就像是她对他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一样。
有人从旁边路过，看热闹的吹了声口哨。
苏暖没时间理会旁人，衣领下，男人的肩膀完好无损，看不出任何异常。
刚刚那个人，真的不是他。
苏暖松了力道，正准备离开，腰上一重，整个人被捞进怀中，男人戏谑的声音随之传来：“小暖暖，一会儿不见你就这么饥渴难耐了？”
男人语气轻佻得厉害，苏暖正要挣扎，余光看见秦慎从酒店出来，突然就没了动作。莫景瑟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凑到她耳边低问：“需要我帮忙吗？”
苏暖还没明白他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唇上忽的一暖，男人突然欺近的俊颜占据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秦慎的表情。
怔愣片刻，苏暖的手用力扬起，在半空被莫景瑟抓住手腕，他的唇依然没有放开苏暖，手也循着腕骨想要与她十指交缠，在触到苏暖掌心的湿濡后停下所有的动作。
“怎么弄的？”
莫景瑟眼神阴暗的盯着苏暖的手问，她掌心的伤已经不能看了。
苏暖表情淡淡，越过莫景瑟坐到副驾驶，隔着车窗和秦慎遥遥相望。
他单手插兜站着，衣服有些乱，应该是刚刚的追逐所致。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苏暖，身后是化不开的夜色，莫名的萧索。
苏暖疲惫的闭上眼，又要握拳，手被一只大掌握住，耳边传来男人诱惑的声音：“乖，别看。”
苏暖眼睫颤了颤，身体僵在那里没动，任由莫景瑟帮她系好安全带。
嗯，只要不看，就不会知道秦慎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就不会心疼。
莫景瑟没有送苏暖去医院，而是直接把她带回了上次那个别墅。进去之后，他直接拿出了急救箱熟练地给苏暖清理伤口。
消毒液喷在伤口的强烈刺激让苏暖眉头拧起，唇痛得发白，莫景瑟看见了手上动作没有半分减缓，眼眸反而亮了些，似乎对苏暖忍痛的反应很喜欢。
“你学过这个？”
苏暖痛得不行，咬着牙开口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莫景瑟挑完伤口残留的杂物，上了药帮苏暖缠纱布：“自学成才。”
“难道是你自己经常受伤所以这么熟练？”苏暖开玩笑的问，莫景瑟动作没停，抬头看着苏暖，勾唇浅笑：“对呀。”
苏暖哑然，他……就这么坦白的承认了？
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苏暖沉默的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莫景瑟麻利的收好急救箱，手突然摸上苏暖脖子上的项链。
“这是谁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