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灯火通明的苏家此刻空气凝滞,所有人都神色肃穆的站在那里,目光清冷的看着客厅中央的人。
苏苓挺直脊背站在那里,她身上还穿着薄纱睡意,身姿绰约,却无人欣赏。
她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被头发遮掩了大半的脸颊红肿着,一切都显示着刚刚她所遭遇的不平凡。
“刘章你是不是疯了?她是苏家二小姐,你们怎么敢……”
沈艳秋尖叫着质问,任谁在家睡得正香突然被惊醒,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揪着头发拖出来,都不能保持冷静。
刘章面无表情的推开沈艳秋,冷冷的说:“苏家,只有一个人能做主,你最好看清自己的处境!”
沈艳秋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急急的看向苏苓,却发现她的脸更白,好像所有的血都被抽光,只剩下透明的皮囊。
看见苏苓的脸,沈艳秋心里瞬间‘咯噔’一下,今晚怕是要出大事!
“哒。”
“哒。”
拐杖敲击在地面的声音响起,整个苏家陷入死一样的沉寂,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苏苓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和苏中盛对视,那拐杖声一下下重重落在她的心口,轻易的瓦解她所有的伪装。
苏中盛的表情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缓缓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
绵软的沙发随着他的动作塌陷下去,苏苓心底的一角也随之坍塌。
这一次,她赌输了!
也许输掉的不仅仅是自己唯一的底牌,还有可能迎来生不如死的折磨。
苏中盛一直没有说话,眼睛微微闭着,气定神闲的养神。却不知这无声的沉默对其他人而言是怎样的凌迟。
苏苓也没有说话,不能也不敢。
牙根早已因为那无形的威压咬得发酸,可她不敢松开,怕一松开就因为无尽的恐惧而尖叫出声。
“阿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快跟爷爷认错!”
沈艳秋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她是见过苏中盛生气的样子的,可怕得没有任何理性可言。
苏苓梗着脖子没说话,早已凉透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在做那件事之前,她做过最坏的打算,只是在最坏的情况出现的时候,还是控住不住内心的恐惧。
苏中盛淡淡的扫了沈艳秋一眼,沈艳秋立刻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脖子被一条毒蛇紧紧缠绕,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刘章双手捧着一个东西递到苏中盛面前,他的态度很恭敬,苏中盛连余光都没有甩给他,定定的看着苏苓,沉声问道:“你怎么拿到那条项链的?”
苏苓的目光一直锁在刘章手心的东西上,那样细小的一个东西,可以扭转很多人的命运,可惜……没能成功,明明只差一点点的。
浑身早已被冷汗浸湿,黏糊糊的并不舒服,苏苓深吸口气,缓缓抬手抱住双臂,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
“在到苏家一年后,我无意中在衣柜缝里看见的。”
苏苓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希望破灭后的灰败。苏中盛对她的回答不置一词,隔了一会儿,他拄着拐杖的大拇指突然在上面摩挲了两下,目光变得凌厉,苏苓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一巴掌狠狠地扇到地上。
右半边脸几乎失去了知觉,眼前更是黑了下来,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苏苓才缓过来,舌尖尝到血腥味。头发紧接着被人揪着提起来,整个头皮好像要被撕裂,苏苓忍不住痛呼一声。
“现在想起来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了吗?”
苏中盛站起身走到苏苓面前,居高临下的问,他的眼神又恢复如常,苏苓却觉得下一刻他能踩自己一脚。
“我……唔。”苏苓刚说了一个字,刘章又加大力道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苏苓痛得直抽冷气,过了一会儿才喘着气继续说:“我进过爷爷的书房,在椅子下面的夹层看见的。”
苏苓说完,苏中盛一脚把她踢翻在地,不等苏苓爬起来,拐杖狠狠地拄在她的胸口,用力碾压,似乎要将她的胸口戳穿。
“谁给你的胆子进我的书房?”苏中盛声音冷酷到极点,每说一个字,拐杖就用力一分。
苏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眼泪不停地涌出,她看不清苏中盛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嗜血的狠戾,唇角蓦地勾起一抹笑:“爷爷,蒋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付出那么多努力才取代苏暖成为盛鼎的继承人,怎么能听你的话就这样毁了自己?”
苏中盛冷哼一声收回拐杖,不屑的看着苏苓说:“在进入苏家的那天起你不就想好要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有什么资格不听话?”
“爷爷,有句话叫狗急了也会咬人的。”苏苓捂着胸口强撑着站起来,苏中盛喜欢掌控别人,她就心甘情愿成为他手里的工具。他把她当成哈巴狗,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反咬一口。
“哼?就凭你?”
苏中盛满不在乎的笑起,缓慢的在苏苓面前踱步,用最平淡的语气做出最残忍的宣判:“你知道背叛我的人都有什么下场吗?”苏苓不敢用力呼吸,胸腔好像要碎裂开来,在苏中盛问这句话的时候屏住呼吸。
苏中盛凑近苏暖,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一字一句道:“生-不-如-死。”
他说得真轻松,好像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那一个个字就跟啐了毒的刀插进苏苓身体,连灵魂都开始战栗。
呼吸不住的加快,吸进去的空气像着了火一样焚烧着胸腔,给人一种死亡的错觉。苏苓定了定神,咽下一口血腥。
“爷爷,你不会以为项链里面的东西我没有看过吧?”苏苓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无异于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但……在这种时候,她别无选择。
所以,在苏中盛不怒自威的目光下,苏苓孩子般无辜的接着说:“你是如何亲手杀死自己儿媳妇的全过程,我都看过了,而且……我存了很多备份。爷爷,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人在害怕的时候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的。”
“你威胁我?”苏中盛眯了眯眼眸,危险的问,拄着拐杖的手用力到青筋直跳。
苏苓舔舔唇,低头笑起:“爷爷,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如果你想像销毁今晚的芯片一样让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话,下一刻这段录像就会出现在所有人能看见的地方。”
“你敢?”苏中盛是真的动怒了,他没想到自己身边养的一条狗到最后竟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今晚这条项链会出现在夜宴,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的胆量吗?”
“呵呵。”男人的低笑声传来,苏苓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见男人清俊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人已经被搂了个结结实实。
浑身痛得厉害,苏苓顺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男人身上,表情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眼泪更是一抖一抖的挂在眼睫上,让人心生怜惜。
“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男人声音愉悦的问,干燥温热的大掌贴在苏苓红肿的脸颊,苏苓像小猫一样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手,脑袋安分的靠在他的胸膛。
这一刻,这零星的温暖,也许是她最后唯一能抓住的救赎。
“东西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男人懒懒的对苏中盛说,苏苓浑身僵直无法动弹,这个男人……竟然是这个男人把东西换了的?还告诉了苏中盛?
男人仿佛没有感受到苏苓的变化,紧了紧苏苓的腰,凑到她耳边低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极具魅惑,像修炼千年的妖,可以轻易让人失了心智。
苏苓忽然想起那个时候他温柔的呢喃:“你这么不甘,为什么不尝试去反抗呢?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他的声音像一只手,轻易的抓住苏苓的情绪,她知道他危险,知道他不可信,却还是忍不住把藏了这么多年的底牌交到他手里去赌一把。
没想到最后,这一切竟然是这个男人导演的一手好戏。他引诱她把那条项链拿出来,然后转眼就把东西交到苏中盛手里。
就像高高在上的造物主,给行走在黑暗里的人一束光明,却又在下一刻把贪恋光明的人推入万丈深渊。
“呵呵……”
苏苓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带来的痛感也无法将胸口那股被叫做怨恨的情绪淹没。
下巴被钳住,苏苓被迫抬头和男人对视。男人带着一张纯白面具,面具只遮住他上半边脸,苏苓看不见他的全貌,只能看见他戏谑的眼眸:“你在笑什么?嗯?”
他的尾音上扬,如同某种弦乐器的弹奏,却让苏苓无比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可悲和好笑,她竟然真的相信了这个男人。
“我在笑么?”苏苓歪着脑袋问,眨了眨眼睛,尽管眼眶又干又疼,但……已经流不出泪了啊。
装了那么多年柔弱,苏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反而哭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