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延涛不耐烦的问，李嫂笑意一僵，讷讷的离开。
苏暖也不急，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味，淡雅的清香从舌尖一直滑入胃里，苏暖忍不住眯了眯眼，又听见郑敬之的追问。
“你怎么来了？”
苏暖咽下一口花茶，放了杯子，随手拿了个靠枕抱在怀里：“你先前不是特意邀请我回来住么？”
“你要回来住？”
郑敬之拔高声音问，语气里的不情愿，恐怕连园丁大爷都感受到了，苏暖耸耸肩不置可否。
郑敬之有些不淡定了，那个时候被苏苓说动去劝苏暖，没想到跟苏暖彻底撕破脸皮，郑敬之到现在还堵着一口气呢，要是苏暖回来天天这么气着他，他估计很容易突发脑溢血。
想到这里，郑敬之拄着拐杖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想用什么理由来打消苏暖回来住的念头。
在这期间，苏暖则观察着郑延涛，他看着苏暖的眼神有些闪躲，隔了一会儿小声问：“你是阿暖？”
他的语气夹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苏暖无法分辨那是激动还是心虚，所以下一刻，苏暖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爸。”苏暖声音响亮的喊出声，没有一丝疑惑和不确定。
‘咚！’郑延涛从沙发上一头栽倒在地上。郑敬之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暖，拄着拐杖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
“你刚刚叫他什么？再叫一遍？”郑敬之瞪大眼睛，声音颤抖的问，苏暖挑眉站起来，凑到郑敬之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难道不是吗？”
因为靠得太近，苏暖连他脸上肌肉的颤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郑敬之憋着气没立刻反驳，过了一会儿突然高高举起手里的拐杖。
苏暖后退一步，拔高声音厉声怒斥：“你敢打我一下试试？”
郑敬之的手僵在半空，瞪着苏暖半天，最终只恨恨的吐出一句：“孽障！”
手指用力掐着掌心，却还觉得不够疼，不够保持清醒和理智，她……果然猜对了么？她的出生，就是因为郑敬之的纵容么？
“小暖，你不要胡说八道，事实根本就不是……”
郑延涛见郑敬之变相的默认这件事，急切的解释，被苏暖冷声打断：“事实是什么？要不要我们去验DNA？”
“你疯了！？”郑延涛夸张的大叫，完全失了刚刚的淡定，迅速后退两步，因为现在苏暖眼底全是疯狂。
“我疯了？”
苏暖戳着自己的胸口问，眼眶忍不住发热，仰头硬生生的憋回眼泪：“对，我的确是疯了，在你对我妈做出那样的行为的时候，就该料到这一天不是吗？”
“你是个疯子，胡说八道！那是我妹妹，我怎么会对她做出这种事！”郑延涛愤怒的为自己辩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冤枉。
‘妹妹’两个字将苏暖脑子里仅存的理智驱逐，她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一定会爆炸！
这人怎么还有点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可以这么多年还逍遥法外！
视线所及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苏暖拿起刚刚的茶杯朝郑延涛扔过去。郑延涛吓得抓了个抱枕避开，下一刻，听见‘哗啦’一声脆响，苏暖砸碎了茶壶，捡起一块碎片捏在手里。
碎片马上把她掌心割破，鲜血顺着她的手流下，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她却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死死地盯着郑延涛，一步步朝他逼近。
郑延涛吓傻了，这些年他几乎不着家，根本没见过苏暖几面。虽然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也没怎么接触，他算是被惯大的孩子，就算做过几件糊涂事，也没被怎么惩罚，哪里见过苏暖这种要跟人玩命的阵仗。
“你别过来，你就是个冒充我侄女儿的疯子，我要报警你信不信？”
“你报啊。”苏暖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逼近郑延涛。
“告诉警察你没有强迫自己的妹妹。”
苏暖说着揪住郑延涛的衣领，郑延涛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求救的看向郑敬之：“爸，你快报警啊！她要杀了我！”
苏暖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继续说：“告诉警察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你有妄想症！”
郑延涛怕惨了，挣开苏暖大声怒吼，苏暖冷笑出声，用力捏紧碎片，猛地扎在郑延涛手臂上，在他杀猪般的哀嚎中鬼魅般低语：“告诉警察你不是个人渣！”
“你干什么？”
见郑延涛被苏暖扎上，郑敬之终于反应过来，正要去拉苏暖，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阿暖，不要！”
郑唁风厉声阻止，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他刚把车开到这里，就听到郑延涛的惨叫声，冲进来看到的便是苏暖要和他同归于尽的表情，凶恶得如同坠入炼狱的恶魔。
听见郑唁风的声音，苏暖的手停住，碎片就停在郑延涛的脖子那里，她的眼睛血红，目光无神到找不到焦距。
她抬头看过来，表情迷茫得像个孩子，眼角溢出一滴泪珠，然后一滴又一滴。
接连不断的，无声的滚落，像一滴沸水，落在心尖，让人心疼起来。
“阿暖。”
郑唁风温声轻唤，这是他答应过要捧在手心的女孩，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却还是希望她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毕竟她是没有错的。
“小舅，我要杀了他。”阿暖平静的说，就像小时候央求着要多吃一个冰淇淋一样。
她脸色很不好，浑身是化不开的戾气，脸上布满泪痕，身上也沾满血腥，明明应该让人害怕的，却忍不住想把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不要怕。
“阿暖……”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苏暖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只一味的重复呢喃。
郑唁风用力地握拳，不管是什么让他的阿暖变成这个样子，他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我要杀了他！”
苏暖突然尖叫起来，手里的碎片同时高高举起。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郑唁风一惊，本能的扑过去，抓住苏暖的手反手剪在背后，压制住苏暖。
郑延涛见苏暖被压制住，立刻手脚并用的爬到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叫嚣着：“我要告你故意杀人罪！你等着法律的制裁吧！”
“我要杀了你！”
苏暖不死心的尖叫，如同困兽嘶吼，眼睛死死地瞪着郑延涛，恨不得把他拆骨剥皮。郑唁风不想伤害她，但她挣扎得太厉害，连手臂脱臼了都毫不在意。
“阿暖……”
郑唁风话没说完，脸上突然狠狠地受了一拳，跌坐在地上，秦慎浑身气压狂虐的站在那里，冷眼如刀的扫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我要杀了你！”
苏暖一得自由又尖叫着扑过去，郑唁风刚想阻止，秦慎一个眼刀子飞过来：“我让你先来看看不是让你伤害她的。”
话音落下，正准备逃脱的郑延涛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上，脚还不放过的踩在人家胸口，郑延涛痛得喊都喊不出来。
“秦少，你不要太过分！”
郑敬之拄着拐杖急切的出声，这是他们郑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他插手。
秦慎没理会这些人，一脚踢翻茶几，捡起一块手臂长的碎片握在手里，看着苏暖问：“你想让他死？”
他问得很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郑唁风愕然，这男人竟然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要帮阿暖达成心愿。
苏暖愣愣的看着郑延涛没有说话，手却死死地攥着那块碎渣，血一滴一滴的滴落。
秦慎眸光一刺，眼底刮起风暴，没有丝毫犹豫的举起碎片朝郑延涛扎下，苏暖突然出声打断：“不要！”
秦慎手一偏，碎片扎进郑延涛的肩膀，力气大到几乎可以听见碎片戳在骨头上的声音。
郑延涛直接痛得晕死过去，郑敬之看到他肩膀处的血肉模糊，脸气得发白，指着秦慎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秦慎松了碎片把苏暖拦腰抱起，走到门口冷冷的扔下一句：“你最好看住他，以我的本事让一个人消失，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句话是对郑敬之说的，是威胁也是宣判，这件事，在他那里，没完。
郑敬之气得几乎要心肌梗塞，耳边又传来郑唁风深思的问：“阿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郑敬之冷哼一声回答：“谁知道她在哪里受的刺激。”
郑唁风的眼神犀利起来，绝对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阿暖不是没有承受能力的人，她会做出今天的事，绝对是大哥做了很混蛋的事。”
只是郑唁风不知道，郑延涛能做出什么混蛋事，郑延涛成年后就很少待在家里，和苏暖基本没有交集，怎么会引发苏暖这样激烈的反应？
“你是瞎的吗？还不叫救护车！”
郑敬之气呼呼的对闻声赶来的园丁大骂，园丁大爷一头雾水的看到郑延涛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郑敬之太阳穴突突的跳，火烧火燎的坐在沙发上，只觉得一切糟到了极点。
郑唁风脑海里迅速的做着推断，排除一切不可能，找出最可能的事：“他是不是对姐，做了些什么？”
那一声‘姐’郑唁风叫得极为艰涩，郑唁风听完立刻炸毛：“你特么胡说八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