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艳秋基本没什么生存技能,就算有,也比不上靠男人来得快,所以很快,沈艳秋开始用自己的身体做生意,钱来得快了,苏苓的生活也好过一点。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沈艳秋在吃穿上不会亏待苏暖,可是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苏苓,实在没办法对自己的人生抱有希望。
尤其是沈艳秋根本没有隐藏苏暖的存在,她甚至告诉苏苓,就是苏暖的存在才导致她的人生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苏暖理所当然成了苏苓所有愤怒和不甘的发泄点。
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苏苓不能不怨恨苏暖,在被其他孩子嘲笑的时候,苏苓无法不怨恨苏暖。
当那个叫苏鼎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苏苓面前,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苏苓对苏暖的怨恨达到极点,这个本该被她叫做父亲的男人被苏暖霸占了那么多年!
所以苏苓一开始就是怀着极大的敌意进入苏家的,因为苏暖抢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所以她要把苏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抢回来。
抱着这样的目的,苏苓开始扮演乖乖女,她的乖巧衬托了苏暖的乖张叛逆,也成功的让所有人开始疏远她。
苏暖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小公主变成了性格孤僻讨人厌的怪女孩,她开始变成一个刺猬,无论谁靠近都会被扎得浑身是血。
苏苓享受着这个过程,每当苏暖被逼得生气暴躁的时候,苏苓的愉悦程度就会达到制高点,只要看见苏暖不好,苏苓就会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多了一点乐趣。
可是这些乐趣都止步于秦慎的出现,一开始苏苓并没有把秦慎放在眼里,因为他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形象,就算苏暖巴巴的跟在他身后,他也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苏苓以为,秦慎其实并不喜欢苏暖这条小尾巴。
可是后来苏苓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在所有人都讨厌苏暖的时候,只有秦慎还站在她身后。
不管苏暖是打架还是抽烟,是逃课还是泡夜店,他都坚定不移的维护着她,苏暖闯的祸够她被开除学籍无数次,可秦慎就是有办法让她一个处分都不受,甚至连检讨都不必做。
他这样纵容她,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
苏苓发现这点的时候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她想得到秦慎,得到他所有的宠爱,在苏暖还没有发现之前将他完完全全占据。
可是在苏苓尝试着介入秦慎世界的时候发现,他的世界,只有苏暖一个人,根本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的进入。
他就像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只将苏暖圈在他的世界里,恣意生活。
在知道这一切的那一刻,苏苓第一次涌出要毁掉苏暖的想法,她想要毁掉所有属于苏暖的一切,亲情、爱情、友情,所有苏暖能感受到的美好,苏苓都要通通毁掉。
所以,在成功博得所有人喜爱之后,苏苓一步步打造了苏暖目无尊长的逆反形象,苏中盛、苏鼎还有郑敬之,他们都站在了她身后,而苏暖,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依无靠,哦,不,她还有秦慎。
因为秦慎的抗拒,苏苓一开始并没有成功攻略他,但她并没有放弃。
在苏暖十八岁生日那天,苏苓一手策划了那场闹剧,那一刀捅进肚子里的时候真的很痛,可是苏苓毫不在意,被秦慎抱起来的那一刻,苏苓知道自己赢了。
纵然没有真的得到这个男人的心,能看见苏暖失魂落魄的表情,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苏苓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心理其实很变态,可是没办法,她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看到苏暖,她就忍不住想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是三年前把苏暖赶出盛鼎甚至赶出苏家之后,苏苓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没了方向,在完胜苏暖之后,她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乐。
或者说,抢夺苏暖所拥有的一切,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快乐。
对于亲情,其实苏中盛和苏鼎并没有很强的亲情观念,女儿和孙女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只是可以操控的工具,因为苏暖不听话,所以被抛弃了,而苏苓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之后,也不过是沦为棋子罢了。
对于友情,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更何况是用手段从苏暖那里抢来的友情。苏苓其实并没有从中感受到被真心对待的温馨。
爱情就更不用提了,苏苓费尽心思也只是在苏暖和秦慎之间制造了漏洞百出的误会罢了。
在这三年里,苏苓一直都在想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可是没等她想明白,苏暖就回来了,带着更加强盛的锋芒和自信回来。
在酒店看见苏暖的那一刻,苏苓突然无比恐慌的发现,其实三年前她并没有赢,真正的赢家是苏暖。
她从纷乱复杂的苏家脱离出去,完全不用沾染任何污秽,而苏苓,已经深陷其中,无法全身而退。
这就是秦慎的高明之处,在其他人看来,他是在帮着苏苓把苏暖赶出盛鼎,实际却是不着痕迹的将苏暖从盛鼎这潭污水中摘了出去,干干净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苏暖何其幸运,对所有黑暗毫无所知的长大,还有一个秦慎帮她阻绝所有污秽,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长大,甚至理所当然的还击。
苏苓最羡慕的,无非是苏暖的理直气壮,好像她才是最无辜的人,所有人都是坏人。
苏苓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苏暖也并不是全然无辜。
想到这里,苏苓仰头看着秦慎:“所以呢?因为这样,我就要乖顺的认命么?”
认命?真是个讽刺的词,没有人生来就该活在污泥中,也没有人应该一直被捧在手心万般疼爱不是吗?
“她并不欠你什么。”
“是啊,她在你眼里什么都是好的,从来都是别人欠她的。”苏苓笑着反驳,秦慎被她眼底的冷意刺得一堵,说不出话来。
苏苓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问:“你这么急着赶过来是不是怕我就这样死了到时没人指证苏中盛?”
苏中盛被抓了之后,苏苓就再也没说过‘爷爷’两个字,现在想来都是极大的讽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爷孙?相互攥着彼此的把柄,相互利用相互威胁,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可以一脚踹开。
“……”
秦慎的沉默说明了一切,苏苓心底一阵悲凉,是啊,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个男人怎么会屈尊降贵的跑到她面前来,明明他那么厌恶反感自己不是吗?
“秦慎,我们做最后一笔交易吧。”苏苓看着秦慎认真的说,她的眼底有些水光,看起来有种倔强的美,竟和苏暖有两分相似。
秦慎没有出声,但也没有拒绝,苏苓继续说道:“寻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但能让我求生的念头只有一个,我们的婚礼如期举行,我不管之后你要怎么对我,我要一场盛世婚礼。”
苏苓的眼神很执着,就算秦慎在听完这个要求后变得阴沉可怕,她也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在她眼里,秦慎看到了决绝,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提出这个要求。
秦慎一点也不怀疑苏苓话里的真实性,她是真的想死,可她要的盛世婚礼,秦慎不想给。
哪怕是假的,他的新娘也不希望是别人。
苏苓耐心的等着秦慎的回答,毕竟,主动权在她手里。
这是她做的最后一笔交易,也是最大的一笔交易,说是生死赌博也是可以的。
似乎自从知道谭坤的死讯后,生和死在她眼里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行尸走肉,皮囊还好好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灵魂却早已腐朽烂掉。
秦慎盯着苏苓半天突然转身走出病房,在跨出门口一步又停下,他没有回头,甚至连侧脸都没有留给苏苓。
然后苏苓听见他说:“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这……便是答应了?
苏苓咧嘴笑起,眼角猝不及防的滑落一滴滚烫的泪珠,紧接着一滴又一滴。
苏苓伸手去擦,眼泪却越涌越多,根本不受控制,徒劳的擦了一会儿,苏苓终于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任由眼泪流淌,想要肆意的笑起,张了张嘴,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在知道要嫁给那个叫秦慎的男人之后,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哭得像个傻瓜?
为什么要哭?
苏苓狠狠地砸着自己的左胸,那里痛得根本无法呼吸。
那里在为谁而痛?
这些眼泪又是为谁而流?
苏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没有答案,也许答案早已被她刻进骨血,因为浑身早已鲜血淋漓,所以无法看见那个人的名字。
“呜呜呜……”
苏苓把头埋进被子里,终于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
当所有都尘埃落定,那个说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会爱她的男人却消失不见,她才刻骨铭心的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苏暖那么幸运,不管错多少次,错得有多离谱,都会有一个人一直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