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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远行
    金玄并不是那等多话的人,但对于此事儿却是知之甚详。“不单这吃喝讲究,那妇人尤其的不喜三娘姐妹,整日里非打即骂,极是不客气儿。因着三娘的父亲偏袒于那妇人,一心以为妇人定给他生个儿子,故而哪怕三娘姐妹几个终日三餐不济,食难裹腹,连那周围的邻居地看不下去了,他却无动于衷。”



    “这事儿啊,当时闹得还不小呢,至于为什么闹得那么大,娘娘你听我说下去哈。那妇人怀胎十月,即将发动,因着补过太过,妇人生产时痛了两天两夜那都没给生下来,三娘父亲可是气死了,赶忙叫人去叫大夫,可那满城的大夫都来了,瞧着妇人的大肚子了都是摇头,补得太过,太过了,这可如何得了,如何得了。把三娘父亲吓得半死,产婆问着保大还是保小呢,三娘父亲想都没想的要小的,可怜那妇人只以为将来能享福,却在生产时赔上了性命。”金玄一阵感慨,千惜摇头道:“为女子便是千般不易。”



    金玄道:“可恨的是三娘的父亲,那妇人拼了性命下来的又是个女孩,三娘的父亲竟然连看都没再看那妇人一眼,只命人裹了尸身埋了,却是连发丧都不曾。为此啊,三娘瞧不过去,这才求到千公的府上,求了千夫人赐了银两,这才为那妇人发丧下葬。”



    千惜点了点头,“逝者已矣,虽昔日曾薄待于她,但死都为大,自当入土为安才是。”



    “可不是,千夫人呐,也是看了三娘这一点,是以便让她们姐妹入住千家,千家子嗣单薄,却是尽知的,千家夫人究竟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但千三娘几个是真在千家里头长大,如今啊,也是在议亲了。”金玄后头的事儿简略而过,因着后头的事儿与千公有关,其他的事儿吧,自不必的多说。



    千惜轻轻一叹,“让人查查她在千家府上都做过什么,还有平日里在京城的交际。”



    “是!”答应的人是琥珀,千惜抬头瞧了外头,眼下似乎只有千三娘更合适些。



    而在千家,千三娘与金氏在一块,金氏咳嗽了一声,千三娘正端着药在给金氏吹凉,金氏问道:“如何?”



    千三娘的动作一顿,抬头道:“夫人,皇后娘娘很是和善,且性情十分豁达。”



    “没错,她是性情和善,性情豁达。你可是想到,这一回她如此大张其鼓的招人入宫,却是为何。”千三娘迟疑了一会儿地道:“娘娘千秋节,理当如此庆贺。”



    金氏看了她一眼,却不追问,微微一笑,“也罢,当真不知,那还是好的。”



    “夫人!”千三娘心惊地欲跪下,金氏却将她扶住,“你不必如此,让你住在千府,我与千公亦非无所求,只你我各取所需,这一点我们一直都清楚。”



    千三娘垂下头,“夫人,我知道的。但有千家用得上我的,我定粉身碎骨,回报千家。”



    “这句话,希望你能一直都记着。”金氏低沉的声音传来。接过千三娘手中的药一饮而尽,挥手让她退了下去。大冷的天,千三娘的后背却渗着冷汗,直到出了金氏的房门这才好些。这千家啊,秘密太多,她若不装着聋子哑子,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目光眺望着皇宫的方向,千三娘却不禁地想那一位从来没有享受过千家的一切,亦不需为千家付出的皇后娘娘,在别人看来她或许不幸,但幸不幸,独自己才知。单就昨日她当众说过的那些话便可得知,她并不是一个肤浅的人,那样的一个人啊,心胸之宽广,早已足以让人瞻仰。



    “陛下回来了娘娘。”一连几日并不见明卓葳,千惜即道了不许人打探明卓葳的和踪,自是没人敢犯上多问,直至明卓葳往凤鸾台来,这才有人往千惜的面前禀报。



    “噢!”千惜正翻看着琥珀让人查的千三娘的点滴,千家的人呐,果真没有那样的好心,养着千三娘的姐妹,那亦不是无所图。不过是因着他们膝下独千辉一子,偏偏千辉多年无所出,千家嫡支并无可用之人,别无他法,他们只能从旁支中选一些性情良好的,培养好了,以备千家之用。



    明卓葳走进来,千惜已起身相迎,明卓葳问道:“如何?”



    “略有小获,但未确定。”千惜自知明卓葳所谓,立刻答上。明卓葳看到桌上那一叠叠的资料,随手拿过几张看了看,抬眼看了千惜问道:“千三娘?”



    “妾身眼下有几个人选,千三娘只是其中之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千惜虽对千三娘略有好感,但也不是非她不可,若不然此女若是不愿和亲,岂不是让她无路可退。



    “千家竟有人能入你之眼?”明卓葳是相信千惜品性,故而看到千家人的名字时,只是略感诧异,却没有因此则否定了千惜选出来的人。



    “陛下说得妾身似是眼光极高!”千惜嗔了明卓葳一句,明卓葳轻笑了,“难道不是?”



    答得如此的理所当然,真是让千惜十分的无语。明卓葳握住千惜的手,“你的品性我清楚,千家还能有人入你之眼,证明千家总算还能救。”



    千惜很是诧异明卓葳会如此说,明卓葳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低头又看了其他几人的资料,“眼下你心绪未定,不若讨个借口让她们入宫再让你好好观看。”



    “无故召人进宫,妾身只怕坏了陛下的事儿。”千惜道出了心中的担忧,明卓葳拍拍她的手,“不怕,眼下我朝与西岸的盟约已定,只等人选定下。”



    抬眼看了明卓葳,明卓葳道:“我这几日便是带人前去商议盟约的内容。”



    “如此那待要何时安排和亲的出嫁西岸?”千惜问到与她相关的一点,明卓葳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明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便是我们与西岸联姻之日。”



    两个月内,她要定下人选,随后备嫁,学习西岸的文化风俗,明年的二月二万物复苏之际,便是两国联姻之时。道是联姻,那人选又何其的重要,嫁为人妻,却是大肃之人,还须平和大肃与西岸的关系。此人须摆正自己的位置,更要懂得如何面对西岸。



    “可惜我们没有女儿。”明卓葳一叹,若是他和千惜有个女儿,千惜教导出来的孩儿,岂不比那外头选的人要好上许多,再有千惜的豁达通透,何愁与西岸之联姻不妥。



    千惜一顿,却是不便接话了,从内心而言,有谁舍得自己的孩儿远嫁一方,还是那样尴尬的身份,若是两国开战,最先死的便是那人。依着明卓葳的性子,若不是此时大金虎视眈眈,他又怎么会与西岸谈到联姻之事儿。明卓葳性子里的冷漠啊,随着这一句话更是显露无疑。



    “怎么?”明卓葳察觉到千惜的情绪有些变化,回头一问,千惜摇了摇头。或许正是因为明卓葳知道大肃和西岸的关系之微妙,所以他才会要求需得一个心甘情愿的人,至少啊,明卓葳要用这一颗棋子,还能想到这颗棋子本身的想法对于这一盘棋的重要性。幸好,她并没有女儿……如明卓葳说的,若他们当真有一女,只怕明卓葳是不管她愿意或是不愿意的。



    只千惜的生辰一过,康泽便与千惜说起了要往东边戍边的事儿,千惜并不意外,自家的孩儿是个什么模样,哪有比当娘的更清楚的呢。金人猖獗,屡屡犯境,眼下大肃朝最重要的便是对付金人。



    “娘,大哥将来目标再明确不过了,所以我想帮着大哥达成目标,自然也该为之而努力。”若不是千惜的生辰,早些日子康泽便要离京了,他们兄弟几个,最亲近的人莫于千惜,在他们的心里啊,再没有人能取代千惜的位置的。



    “您的身子刚好,不管是大哥的事儿,还是我的事儿,你都少思少想,我们长大了,看我现在的身体也好了,以后啊,我们兄弟给你撑起这片天来。至于父亲……”康泽说到明卓葳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地说好,他这身子一养就是几年,虽不曾参与朝事儿,明卓葳做的事儿,他都看在眼里。



    千惜握住康泽的手,“阿泽,别学你大哥。你父亲纵再有不好,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我教过你的,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他只做了他想做的事儿,或许在你看来不能理解,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



    不管是康弘或是康泽,若是心中存着对于明卓葳的恨,那对他们来说都太痛苦了,只是康弘做了那一场梦,千惜已是无力去改变他对明卓葳的态度,但康泽不同,康泽一直都是崇拜着明卓葳的,眼下他这一变,只怕明卓葳心里更清楚,那恰恰是对康泽极其不利的。



    “娘!”康泽一唤,握紧了千惜的手,“娘,您担心,我心里有数。父亲和大哥对我是一样的,我永远都会记住,所以为了他们,我想守住东境,让金人不能再犯。如此一来,许多年我怕是回不了京城,见不到娘了。京城的事儿,有大哥在,娘自己也能护得住自己,这样挺好的。”



    康泽从不与她说谎话,但此时康泽的话,千惜却能听出了他语气有些不对,只是康泽已经再次将她按住,“娘,一如你从小就让着我们跟着父亲跑,随着父亲将我们严厉的教导,眼下你还是一如当初的心境,当初我们能随着父亲学本事,如今我们也能凭着我们的本事儿,将事情都处理好。”



    或许是因为明卓葳表现的强大让千惜不由地心生畏惧,她总害怕他们斗不过明卓葳,而明卓葳的手段之狠,一但成了敌人,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千惜紧紧地握住康泽的手,她也知道康泽说得对,可是,有些事情,有她和康弘去做就已经够了,不必再搭上康泽,尤其康泽不同于康弘,一但与明卓葳对立起来,康泽将会承受无尽的痛苦。他是真的当明卓葳是他的父亲,一心一意地敬爱着他,所以当康泽决定要跟明卓葳对立时,首先他要打败的是他自己。



    “以前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大哥为何对父亲那样戒备,父亲待我们,其实并不算不好,他会教我们武功,教我们射箭骑马,可许他的手段会凌厉些,而且会显得无情,可我总觉得他是爱我们的。可是我怀着这样的念头,却亲眼见着他如何一次一次因着权利而放弃我们,他明明有无数的法子可以将敌人一网打尽,却偏偏选择了以你为饵,这是让我最无法忍受的。难道得到权利地位,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护着家人,让他们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父亲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权势,根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康泽的声音轻轻地飘进千惜的耳朵里,千惜惊得要捂住康泽的嘴。



    康泽却挡住了千惜的手,冷冷地一笑,“娘亲害怕我这些话传到父亲的耳中,因为母亲知道,凤鸾台里都是父亲的人,父亲哪怕是对娘亲,也从来都是不信任的。”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父亲一次又一次地让娘置于险地,为什么他却不能试着相信我们,相信娘,难道我们侍伤害他吗?”康泽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了他心中的愤怒。



    千惜坚定地与康泽说道:“既然我们不会伤害他,他在我们的身边安排了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康泽一顿,千惜道:“阿泽,做好我们自己,只有经历站生活的磨砺,依然能够这守住自己本心的人,那才是真正厉害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永远不要忘了你自己的初衷,我的阿泽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我希望,阿泽以后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去改变呢,明明康泽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怨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