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是愁眉不展之际,赵忠敬忽满面喜色领了浣秋入内来,打破殿中愁云惨雾的气氛凝重:“皇上,大喜!大喜啊!”皇帝一惊转身,见赵忠敬堆了一脸的笑,双眼都眯成了一线:“皇上,慕容昭仪平安诞下皇子!”
皇帝又惊又喜,很是愣了一愣,仿佛不敢相信:“生了?是个男孩儿?”浣秋眉眼蕴笑,连声音都欢喜得微微发颤:“生了!寅时末产下的,是个小皇子!虽说早了一月,显瘦小些,却很是康健,哭得可响呢!”皇帝欢喜得手足无措,点头连声道:“好!好!”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浣秋笑道:“皇上,娘娘正等着皇上过去瞧一瞧小皇子呢!”皇帝高兴得忘却了其余,脱口应道:“快!去毓宸宫!”才迈开一步,臂上一紧,却是淑妃不顾礼数一把扯住了皇帝的袍袖,急切:“皇上,皇后娘娘——”
如有冰雪兜头浇下,皇帝面上的神采飞扬瞬间转为黯淡;迈出的脚步缓缓收回,眉心渐渐紧拧,周遭的空气亦随之凝为冷寂。
浣秋微微启口,却见皇帝已然自顾自转回了身去,注目着宫室深处皇后所在的方向,口中惆怅地喃喃:“阿柔,真是教你受苦了……”
浣秋还要相求,见一旁赵忠敬正微微摇头示意,一时只得作罢,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殿中极静,里间微弱的呻吟断续地传来,如巨石沉重地压在了每一个人心间。守在未央宫的三名太医聚在殿角小声商议了一番,忽而一齐转身向皇帝行来,面带忧色沉沉,于一丈开外伏身跪下。
皇帝见御医骤然行此大礼,心下一凉已知不好;只听为首的方炳彰叩首颤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如今情势危急,臣等不敢擅作主张。”皇帝面色一沉,勉力定了定心神才艰涩地开口:“说。”
太医再拜,周身竟是战栗不已,显见惊畏有加;语声亦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娘娘如今力已耗尽、元气大伤,再拖延下去母子俱有凶险。只是……只是此时若以虎狼之药强行催产,孩子虽能平安生下,却难保皇后娘娘没有血崩之虞。若要保皇后娘娘周全,孩子迟迟不能产下,怕是……怕是会窒息而死……”
皇帝强作镇定地听完,脸色已是铁青;十指不自觉地紧攥成拳,手背上隐有青筋暴起。
方炳彰深埋了头不敢抬起半分,嗓音因为紧张而暗哑:“皇上,微臣斗胆向皇上请旨,若尽臣等所能无法保得皇后母子平安,依皇上的意思,是——”
“保住皇后!一定要保住皇后!”抉择生死的残酷话语犹未及问出,皇帝已然嘶声截过,语气斩钉截铁得森冷可怖,“孩子还会再有,皇后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得皇后周全!”
太医早惊出了一身冷汗,颤抖着犹不及俯首应是,皇帝已抬手遥指内殿,一扫平日庄重沉着,阴着脸吼出了声来——“去!快去!还愣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