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不紧急，涵柔便只携了三五人随侍步行徐缓。出得未央宫不多远，迎面一行十余人自重华宫方向迤逦而来，为首的两个内监面露凶光、时有呵斥，后头随着的诸多宫女却皆是掩面低泣、哭哭啼啼。



    遥遥认出是皇后，一行人早早垂首避让在旁。涵柔犹自思量凝碧之事，正出神间，猝不及防见得这许多人，倒吃了一吓。一时瞥见这些宫女俱是面有愁容，心下微微生出些狐疑，却是前行不停，只作不见。



    “皇后娘娘……”几不可闻一声轻唤，涵柔闻声略微侧目，见是道旁一个结着双鬟的青衣小婢，一双清水眸子盛满凄惶无助。心下不觉一动，匆匆一瞥之后正要移开眼去，那宫女却猝然自列中奔出，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牵住了涵柔的裙摆，戚戚然声泪俱下：“皇后娘娘！求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涵柔一惊驻足，正不明所以，已有内监上前强行拖开了那宫婢，厉声呵斥：“不知死活的丫头！竟敢冲撞了皇后娘娘！”为首一个又向涵柔躬身赔罪：“奴才该死！教娘娘受惊了。”



    那宫女已被生生拖出几步远，哀求的目光却仍望着涵柔不肯放松。涵柔心下一软，正色问那内监：“这是怎么回事？”那内监迟疑了一瞬，回道：“皇上有令，重华宫位下奴才皆杖二十，发配北疆。”



    涵柔不由皱眉，斟酌半晌，到底不能眼见那宫婢凄苦之状，淡淡道：“主子造下的孽，何苦连累这许多人？都是年轻轻的女孩子，原先陪嫁进来的打发了出去，余下的分派到各处做杂役就是。皇上那儿我自去说。”那内监仍有犹豫：“可是……”涵柔截过：“后宫里的事，我说的还不作数么？”唬得那内监慌忙连声应是。



    那宫婢闻言一把挣开了牵拉的手，不迭叩头，声音激动得微微发颤：“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后头的一行人仿佛不敢相信般地怔了一怔，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倒：“谢皇后娘娘！”



    继续前行，直至那行人在身后消失不见，景珠才低低开口：“娘娘，皇上余怒未消，娘娘如今去为薛氏讨个份位，少不得已要招皇上不待见，何苦又揽下这许多麻烦事？”涵柔浅淡一笑：“帮别人，说不准也会是帮着自己。那丫头那样苦苦求我，若眼见她无辜受罪，我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景珠叹息一声：“在这宫里头，善良，未必是件好事情。”



    涵柔笑意愈深：“旁人没有善良的资本，可我有；旁人没有善良的必要，可我有。旁人想要的，我几乎都已拥有。我要博个贤德善良的名声，来守住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