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那样沉，几乎是费尽全力才睁开了双眼。视线模糊，目之所及惟见人影幢幢，辨不出一张容颜清晰。光影一闪，有人声骤近，带着心痛与焦急：“阿柔！阿柔你醒了！……没事的，都过去了，现在没有事了。”



    是他……涵柔微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儿声息。



    疼痛仍然存留在身体里，四肢沉沉没有半分力气。一个可怕的念头猝然冲入脑海，搅起贯穿肺腑的惊惧——孩子！孩子呢？他还在不在……在不在！竭尽了全力却还是无法抬起手来，嗓音沙哑艰难地挣出单薄的字音：“孩子……”



    咫尺间的答语有抑无可抑的颤抖：“孩子没有关系……阿柔，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关系！……孩子会再有的，孩子一定会再有的！”



    会再有……他不在了……不在了！他随着那疼痛，随着那暖流从我的身体里消失，不曾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涵柔目光空洞，失了魂魄一般地喃喃自语。皇帝只觉心痛如割，垂下眼不忍再看；周遭环侍的宫人亦不免黯黯抹泪。



    守在榻旁的长孙夫人再按耐不住扑上前去，握了女儿冰冷的手指，哀声唤：“涵儿，娘在这里！你哭啊，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哭出来就没有事了！”涵柔只恍若不闻，李氏焦急地摇撼着女儿的臂膀，话音哽咽：“涵儿，你要哭出来，你一定要哭出来啊！这样会落下毛病的……”



    皇帝眼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只觉心中滴血一般地疼，连声唤：“抱曜儿来！快去把永曜抱过来！”



    小小的婴孩还不会说话，倚在父亲的臂弯里只是咿咿呀呀地叫唤，好奇地伸出手去握涵柔的发丝。



    “阿柔，你听，是曜儿在唤你。我们还有曜儿，还有曜儿在这里……”



    涵柔木然地侧过眼去瞧向永曜稚嫩的面庞，干涩的眼眸里渐渐涌上泪来，到底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