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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三十四、心比秋莲5
    好容易送走了太后再送走皇后,赵忠敬直起腰来吁一口气,发觉冷汗已然浸湿重衣;转回殿中,对着内室犹自紧闭的门扇,惟有发愁而已——待罪禁足的皇后奉召而来,一番密谈之后,神情举止皆是怪异;同时太后亲临,说是探病却不令回禀,未入殿门只与皇后说了寥寥几句便就离去——所见所闻处处透着蹊跷,他再三揣度猜不出其间端倪,踌躇半晌,毕竟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循着皇帝的喜好,殿中陈设大方简洁,愈衬得宫室敞阔。皇帝独坐在一只椅上,以手抵额,敛眉深思,孑然的身影没来由地透着萧索意味。赵忠敬行上前去,见皇帝不曾察觉,一时也不敢惊动,不做声垂手立在一旁。



    铜漏“嘀嗒”一声,又一声,在沉寂的虚空里荡起细碎的涟漪。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赵忠敬终于按捺不住低唤:“皇上。”不闻回应,他只得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如此反复,皇帝到底略略抬眸一瞥。赵忠敬忙请出早预备好的一句,毕恭毕敬与寻常无异,“皇上,是传膳的时辰了。”皇帝神色恍惚,茫茫然却似不能听懂一般,他只得再重复一回,这才见眼前人极疲倦地摆一摆手。他不免惊疑,“皇上?”听到的却只是简短一字,“去。”语声暗哑。正是进退两难之际,皇帝抬高了嗓音,“出去。”赵忠敬唬了一跳,诺诺躬身应是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门扇轻声掩合,周遭重又陷入死寂。仿佛苍穹下的一切全都悄然远离,浩茫天地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一颗心。手无力地耷拉下去,他把身躯颓然靠倒在椅背上,檀木冷硬的触感在背心里晕开来,晕开来,恍惚周身都冰冷得麻痹。



    他忽而扬起一掌重重砸在一旁小几上,手背青筋暴起,闷响惊心。案上摆的一只天水碧细颈青瓷瓶犹自震颤不已,他不耐烦地一挥袖,“咣当”一声裂响,瓷瓶在地下碎作齑粉,狼藉遍地。十指在雕作龙首的扶手上收紧,用力得指节发白,指尖战栗,如要把硬木生生掰断。



    ——分明有泪,**眼睫。



    午后,值守殿外的小内监匆匆进来报说太后来时,战战兢兢候在门外的赵忠敬不由舒了口气,忙叩门禀报:“皇上……皇上,太后娘娘来了。”却是无声无息,直到太后来至门前,亦不闻里间回应。赵忠敬只得领着一众宫人向太后见礼,太后见门扇紧闭,眉梢一扬,“怎么?”他忙躬下身去,支吾一番道出实情,“自皇后娘娘去后,皇上便独在屋里头,不准奴才们近身侍候,午膳也不曾传。”太后微皱着眉沉吟片刻,向众人道:“外头候着。”拿眼示意开门。



    皇帝面色苍白,见母亲进来勉强起身,脚步略有虚浮,强作笑颜,“母后怎么来了?”太后冷然瞥他一眼,不说话。皇帝自觉笑得僵硬,一时黯下脸来,正要让母亲上座,太后已径直向临窗摆的一张长榻上坐了,笼着袖中小小一只雕镂精致的铜手炉,淡淡道:“放心不下来瞧一瞧,不想见你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皇帝垂着眼低声答:“教母后费心了。”缓缓坐下便不再开口,神情犹是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