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发生这么大的转折性的变化,夏南和爱德华都没有思想准备……
本来,爱德华正在做外出旅游的准备。
他花了一大笔钱,找人做了假护照,据说那护照做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连海关和警察都无法分辨真假。他俩计划准备先去欧洲,依着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意大利的顺序走,而后飞往澳大利亚,争取在利比亚定居,那儿虽然不甚安定,但是卡扎菲反美意识很强,估计他们会欢迎的。如果不成就去苏联、古巴。
最后的退路就是回北京…..
不成想斯特津走在了他们前面。
那天,晚饭后爱德华来夏南的房间闲坐,他请她讲芭蕾舞团出国访问的情况以及所去国家的风俗习惯。
夏南正讲到丹麦哥本哈根““自由城”克里斯蒂安东尼亚的故事。
讲到1971年9月的一天,大约七百名青年学生和“嬉皮士”来这里,宣布克里斯蒂安尼亚为“自由城”,要在那里搞“社会实验……”
突然,有人敲门了。
进来的是马丁.巴德院长。
他谦卑地说:“爱德华先生,请您和斯特津先生联系一下,他要找您。”
说完,他诡秘的退了出去,
爱德华从怀里掏出微型对讲机,拨了号码,问道:“哈罗德一号,我是爱德华。请问:是您找我?”
对讲机红灯闪闪,接着绿灯亮了。出现了斯特津的声音:“我是哈罗德一号。速回总部,有要事找你。”
爱德华收起了对讲机,对夏南说:“我去了,一会没事儿就回来。再见。”
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
夏南打开灯,翻阅程华从国内带来的《环球》杂志,其中关于《巴黎时装》栏目吸引了她。
夏南想,将来再作芭蕾舞演员会困难,登台演《吉赛尔》更是不可能了。这是她的悲哀,可是做个时装模特儿的可能还是存在的吧?凭自己的风姿、见地、身材、学识和舞台经验,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翻了几本杂志,她受到的犹如遭到迎头一棒的打击。
法国对时装模特身高要求是起码一米七五。
妈呀,在中国像她这一米七二的身高已经很突出了,可是在法国依然不够标准。看来表演一次收入三千法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了。
她以为是爱德华回来了,所以开玩笑地大喊一声:“甭客气,进来吧。”
却又是马丁.巴德!
他依然是那么谦卑地笑眯眯进来,他望着夏南床头挂着的在国内的演出剧照,说:“夏南小姐,对不起。因为这所房子要维修,给您再换个地方….”
维修、换地方?听了这话,她头脑中立即画了个问号。
“换到哪里去?”
“哈,哪能换到哪里去?就在院内。”他尽量让自己的感情放松,以免引起她的猜忌和怀疑。
越是这样,夏南越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爱德华突然被斯特津调走,这又要换地方……
“什么时间搬东西?”她问。
“现在就搬!”
“这么晚了,有必要这么急吗?”
“有必要。”马丁?巴德也看出了她对他这个行为的怀疑,所以,那种谦卑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说得很肯定,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转身说:“二十分钟内收拾完,一会儿来人帮你搬。”
夏南估计事情发生重大变化,命运己告诉她,她像只囚在铁笼子里的鸟;挣扎也没有用,看事态的发展再说吧!所以,她并不收拾什么东西,依然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二十分钟过去了。进来两个男人,是以前从未见过的。两个人都穿着灰色的大褂,象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一样,进门就说:“小姐,我们负责为您搬家,请吧!”
“我要把孩子送来。”我对他们提出了第一个要求,坐在床上,倚着被褥一动也不动。
他们之中一个人出去了,过了一会又回来了,进门就说:“孩子让斯特津先生接走了,您看不到了。”
什么?孩子抱走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暴?!
夏南疯了一样向门外跑去要孩子,不准斯特津这家伙把他抱走。她决定去育婴室找孩子!.
很久了,她对这孩子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因为是私生子,又是斯特津的后代,所以,生下来,就在育婴室,她只是特别寂寞了,才让护士把孩子抱来看。应该说,她长得像夏南。
突然告诉孩子被抱走了,这无疑对她是个打击。
她感到两眼冒着金花,有些头晕目眩。
几个月来经过调养得以恢复的身体未经受什么锻炼和考验,用爱德华的话讲有些发胖了,现在又突然受到如此大的刺激,真有些受不了。
当她向门外冲去,准备去抢回孩子时,突然昏了过去,什么也不
知道了。
她似乎又仰浮在鸭绿江或太平洋的水面上,随着波浪在颠簸着。不敢睁开眼,因为似乎有万道金箭向她射来;动也不敢动,生怕那海水呛进鼻子与喉咙里……不对!周围不是水,为什么还有马达的轰鸣?
是汽车,是躺在旅行车里,身边坐着那两位像火葬场工作人员的男人,他们身上穿着灰色工作服。
难道他们真的要把我弄到火葬场火化?记得在迪克游乐场时,黑姑娘钦姆娜自杀后,她和萨比娜跟着汽车去送葬了。
那条路也是这么颠簸,也许通向死亡的路都这样艰难吧!
在我们看来,死亡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情,对死者要十分小心,万分敬重,以便让她(或他)的灵魂得到安息。可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却并不这样想,他们板着面孔,连丝毫怜悯死者的感情都没有,推着钦姆娜的尸体就象推着一件物品,一具动物尸体一样,推到炉前。炉盖像两扇大门一样自动打开了。深邃而宽阔的炉膛里,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着,望着这火焰,她突然产生一种畏惧感,因为它马上就要将钦姆娜吞食了。萨比娜也恐惧地睁大了眼睛,和她一样,眼泪都枯竭了。
那两个男人,将小车向炉前一靠,只见钦姆娜的尸体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嗖”地一下,离开小车向炉膛里移去,只听“唰”的一声,炉火裹住了钦姆娜,两扇大门一样的炉盖马上关闭了。
谁都没哭,是的,还是不哭为好,因为钦姆娜是幸福的,她永远也不会再有烦恼和痛苦了。
也许这也是奔向火葬场?那就好了,她觉得会象钦姆娜一样,永远不会再有苦痛和烦恼了,
突然,小车戛然地停住了。
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她等待他们也用那推尸体的小车来推她。
“她醒了,让她自己走吧!”一个说。
“她太累了,我们抬她走吧!”另一个说。
“快点,那些疯子又要围上来看热闹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疯子?这是哪里?是疯人院?为什么把我送疯人院?
她坐起来,趴在窗上向外环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