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每一届,每一天的第一节课,永远的陈词滥调!哼哼!”
“起码我给了这些孩子一个无比伟大的目标!而我相信迟早有一天,这个梦想会实现的,文道文明会再现的!”戴圣来到后院对着撞钟老人坚定的说道。
撞钟老人坐在一顶黑色古朴的铜钟面前,苍老的面庞上,岁月纵横而过,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从未打理过的白色胡须爬满双颊,错乱肮脏。huáng sè的麻布衣服上沾染了一片片清晰可见的黑色污渍,他用浑浊的目光看见世界是一片污浊。仿佛世界上所有的苦难都担在了他的肩上,才让他变得如此佝偻,微微颤抖的身躯宛如风中残烛一般。
残破的石桌上刻画着一张棋盘,他从石桌上提起一壶酒自顾自的饮着,听到了戴圣的话后,他摇摇头笑道:“哈哈,梦想?一个遥不可及的美好只会让这些小家伙付出巨大的代价!”
戴圣坐在老人对面,取出了黑白两色棋子,像往常一样和老人下起了棋,听到了老人的话后反驳道:“桑老,梦想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撞钟老人把酒递到戴圣面前,似醉非醉道:“虚无缥缈的幻梦只会让人疯狂,让人死亡!这还是你想要的吗?”
戴圣拒绝老人递过来的酒壶,他依旧坚持道:“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是非幻梦,自在人心!”
桑老喝了一口酒后,揭穿道:“你尝试了,可是你失败了!”
戴圣下了一颗白子突破了桑老对他的包围,他目光一黯,点点头道:“是啊,我失败了,而后便不再尝试,反而苟且在安逸的冰雪奇境!”
桑老看穿道:“哈哈,不过,你并没有放弃,而是换了一个方式继续着你的幻梦,你以为你的突破是一种胜利吗?你以为这些孩子能成为你的梦想的继承者吗?”
桑老下了一颗黑子再度封死了戴圣的道路,他看向戴圣,而后猛喝了一口酒,冰冷道:“反抗这个世界,你所有的努力都只会是徒劳!!!我相信你对此一定深有体会。”
戴圣盯着棋盘看了片刻之后,便摇摇头放下了悬棋已久的右手,自叹不如道:“唉,桑老,您的棋艺真是越发精湛了,估计在冰雪奇境也只有李老能够和您斗一斗了!”
桑老叹了一口气道:“唉,可惜那个老家伙闭关了!”
“我虽然在这一局棋上输了,但在人生这一场棋局上,我还没有输,我还在不断地突破!”戴圣自信道:“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我是不会放弃的!”
桑老连喝了两口酒,自我嘲笑道:“哈哈,我们正好相反,这一局棋我赢了,但人生这一局棋我却输了!”
戴圣边收拾着棋子,边劝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可以失败,但绝不可以认输!起码我还没有认输!”
“唉,黄土都埋了半截身子了,思想也没有你那么勇敢了!”桑老叹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叫桑葚子吗?”
戴圣摇摇头。
“我娘在桑树下生的我,那时候桑葚子刚好成熟,父亲正在树上采摘桑葚子。他是一个被废修为的奴隶监jun1 zhǎng,他为了解放黑风堡的奴隶而与贵族决裂,结果被贵族给废了修为,扔到了桑树园,让我父亲自生自灭!当我出生的时候,奴隶主就以桑葚子命名我,就是让我记住自己的卑贱!”
桑老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就是让我记住这被贵族命名的卑贱!我父亲也被贵族折磨的失去了斗志,越发的颓废,贵族把我父亲当做牲畜一样圈养,父亲用酗酒来麻木那些屈辱!最后我那可怜的喝醉了的父亲从桑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巧合的是,我就在那棵桑树下诞生,小时候,父亲念叨最多的就是解放奴隶,帮助那些被束缚的人勇敢的挣破枷锁,重获自己的自由!自由不是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结果,父亲到死,这一个愿望他都没有实现,自己反而死在了枷锁之下!多么可悲啊!”
戴圣语气沉重道:“唉,你父亲虽然被戴上了枷锁,但你父亲在一直反抗,在骨子里,你父亲不是奴隶,是永远的自由者!”
“而那些可恶的奴隶,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并没有接受我父亲的感召,而是甘愿为那些吃人贵族当牛做马!我起初很不明白,我的父亲为什么要为这些贱民伸张自由,这些贱民仿佛从娘胎里就被打上了奴隶的烙印,甘愿匍匐在大地上为贵族当做垫脚马梯!”
“人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从小教化,同一个人也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可以被驯化成奴隶,也可以被培养成皇帝!”戴圣不赞成道。
“与其说我遗传了父亲反抗的基因,不如说我继承了父亲的使命与梦想。梦想和使命,有时候我也分不清楚,但当这种责任担在肩上的时候,它就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勇气,而后干戈而起,战火尽燃。这颗自由的种子不经意的种进了我的内心,并且生根发芽,不断壮大!我懂得我会为此付出一切。
那些贵族给予我的屈辱,我都一一记下,并且刻在了那棵巨大的桑树上,我努力的修炼,卧薪尝胆,暗自的和奴隶们传授自由的思想,播撒自由的种,唤醒他们内心的勇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发的强大,那棵桑树也被划的遍体鳞伤,我解开了很多奴隶心中的枷锁,他们和我一起在暗暗地发展着自由联盟,我们没有尊卑,只为自由共同奋斗!”
“后来呢?”戴圣问道。
桑老心中的热血仿佛被再度燃起,他仰头喝干了整壶酒,而后激动道:“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们揭竿而起,杀入黑风堡,我亲手割开了堡主的喉咙,我看着鲜红的血从丑陋的堡主的喉咙处喷出,那一刻我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兴奋,其他奴隶也纷纷割断枷锁,砍断链子,而后用链子勒死了所有的贵族,上至九十老妪,下到襁褓儿童,一个都没放过,就连那只比我们吃的都好的宠物猫也被我们给活剥了!我知道,当他们真正为自由反抗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这种勇气可以让恐惧的人为之疯狂!可以让善良的人双手沾满鲜血。后来,我把黑风堡和千亩桑树园付之一炬,黑色的浓烟遮天蔽日,大火烧了整整半个月,而后雨过初晴,万物澈明,此次奴隶起义震动了整个西部大陆!我解放了所有的奴隶,他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自由,为了维持这份自由,同时也为了给更多的奴隶带去自由,我们不断地战斗,不断的获得胜利,因为我们侍奉正义!”
“砰!!!”空荡荡的酒壶被桑老愤怒的捏碎。
察觉到桑老情绪的变化,戴圣语气低沉道:“我仿佛猜到了后来的发展了!你被背叛了!”
“不错!一个贵族许诺给那个杂种领主的头衔,帮他废除奴隶的身份!再反抗他也永远只是一名奴隶,我们洒遍鲜血才获得的自由,被一个领主的位置和世袭的五百亩土地,还有几个细皮嫩肉的***给收买了,我们的自由土崩瓦解了!或许自由真的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吧!”桑老留下一滴浊泪,无比心痛道。
戴圣安慰道:“自由永远无法被收买,只是那个背叛你的人变节了!”
“自由者被屠杀殆尽,我失败了,虽然腿被打断了,但却保住了一条贱命,隐姓埋名在此,了此余生!我失败了!彻彻底底的!”桑老痛苦道。
“桑老,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戴圣神情复杂道。
桑老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铜钟面前,他听到戴圣的话后,扭过头来说道:“但你从来都没有听进去过!每一个孩子都是自由人,不要轻易的把使命种在他们心中,即使这份使命再正义,再伟大,你也没有权利让这群孩子成为你的信徒,成为这宏伟梦想的炮灰,成为这虚幻美梦下的孤魂野鬼!你懂得安逸,他们也不想要厮杀!他们还小,路尽量让他们自己走!梦想尽量让他们自己选择!”
“我并没有强加给他们什么梦想,我只是在教给他们一些有价值的真理而已,而这份真理可以在所有的道上绽放,前提是这些道是正义的。再说了,所有的教育,无论什么教育,不都是为了统一思想吗?让这些孩子都向往正义难道有什么过错吗?”戴圣辩解道。
“当然没错,您对这帮孩子的寄托,的确很伟大,他们也的确需要平衡文道和武道,已臻至完美的人生,我知道这并不是梦想,这并不是强加的信仰,是我太敏感了,是我太脆弱了,虽然我是一个失败者,但我曾经勇敢的战斗过!”桑老语重心长道。
“您不但棋艺精湛,对自由的理解更是无人可及!”戴圣感叹道。
“毕竟,我曾经不过一切的为之奋斗!”
“如果把这天底下的教育都交给您的话,文道复兴就不再是一个幻梦了!”
桑老反问一句:“你感觉文道复兴还能实现吗?”
戴圣没有了刚开始的那般自信,他只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人活在世上总该有些美好祝愿的!”
“我希望您能记住我所说的话!对与不对,你心中自有一根标尺!”桑老叮嘱道。
“我会牢记您的话,不会再把自己的使命强加在别人身上,的确,您给了我很多启示,父母不应该把自己未竟的梦想交给自己的孩子,老师也不应该过分规划孩子的道。路让他们自己去走,我只把真善美教给他们,我相信最终我们的道会有所交汇,因为我们都在为正义和自由而奋斗!并且至死不渝!!!”
“是啊!不自由,毋宁死!”桑老按着撞钟锤有力的撞在铜钟上。
“咚!咚!!!!”
(本章完)
经文出处:《劝学》(荀子)、不自由,毋宁死,意思是如果失去自由,那么不如去死。源于美国人帕特里克·亨利(1736-1799)一七七五年三月二十三日于殖民地弗吉尼亚州议会演讲中的最后一句: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
自由语录:自由不是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