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已微醺的三人步出酒楼,来到酒楼门口台阶之下。待得他们转身寒暄道别之时,正好借着门口灯光,艾远仔细打量这三个人:只见孙仲康穿着一身青色书生服饰,衬托得平时油滑市侩的一个人,硬生生带了几丝书卷气,倒是显得几分庄重。和他一同侧身而立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样式官府便服的魁梧虬髯壮汉,神色中隐隐带有几分倨傲,此人应该就是九哥口中所说的那个姓秦的客人,看衣着和神色,分明是一个在官府中浸淫已久中级官吏。
倒是那右手的那人,引起了艾远更多的注意:只见那人中等略胖的身材,脸色微黑,头发束理的纹丝不乱,嘴上略微蓄着些许修剪得甚是整齐的胡须,衣着不甚奢华但是非常得体,俨然就是一个阅历广泛的成功行商的形象。
只见此人此时正满面堆笑的拱手对着对面的秦、孙二人作了一个深揖,嘴上却是说着一些感激感谢的话:“多谢押司赏光,沈某早就对押司的人品和风骨很是敬仰。敝人内弟虽然资质粗劣,但一片拳拳报国之心,刀马功夫倒也看的过去,以后就交与押司多多磨练,全了这年轻人报效朝廷的一腔热血!日后必不会辜负押司大人的提携!”说的话虽然十分的谦恭,但是谈的内容却是光明磊落。那秦押司倒也是呵呵的应承了。
那行商又对孙仲康一揖说到:“今日多谢教习为沈某美言,你我同乡,多言谢就矫情了。先生所交托的家书,愚兄定会交与最可靠的伴当尽快送到令堂府上。只几年愚兄四处奔波,这些年你我两家的桑梓之情倒是谈了些,愚兄之过,愚兄之过啊。”嘴上还在不停的告罪,那孙仲康也不停口的推辞,言辞之间将一对同乡之间的热切关爱表现的热络之至。
寒暄了一阵后,那姓沈的一招手,一辆虽不奢华,但是看上去就十分舒适的马车就从阴影中驶了过来。沈姓商人伸手相邀道:“时间已晚,不知可否让敝人送二位返回府上?”
孙秦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孙仲康拱手说道:“多谢沈兄盛情。怎奈自从修习了那道法自然的全真之道,这每日的早晚吸纳日精月华是不能荒废的。现在恰逢月正中天,月下漫步寄幽思,正和这天人合一的法理,呵呵,其不正好!”话虽然说的洒脱不羁,语气中倒也充满了修道者的自矜和骄傲。那秦押司也是脸上一笑:“看来要孙老弟的意者修行近来大有精进,恭喜恭喜。他日老弟修习有成,勿要忘了今日你我之欢聚!”语气中似是收起了官场的倨傲,有了一丝难得的奉承。那沈姓商人此时则满脸羡慕的也随声称赞了几句。
随即,那秦押司在沈姓商人恭恭敬敬的陪同下,上了那辆马车离开了。
艾远看着独自走远的孙仲康,自己却早已没有了上去对话的心思。他觉得这里面蹊跷的地方太多,而且他对这三个人的真实关系也不得不产生了怀疑。因为艾远很清楚的知道,这三人之间的真正关系,还有他们聚会的目的,根本不是他们在人前想表演出来的那么简单,首先,那个沈先在包间内面对九哥和鼎香楼门口时,这前后判若两人的两种表现,便显得前倨而后恭,之前的倨傲无礼已经就颇为可疑,之后的谦和恭顺就更显得做作;其次,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让艾远疑惑不解,如果真如在酒楼门口三人交谈所展示,地位上以秦押司为尊,孙仲康居间,沈姓商人对这二人曲意逢迎,可是三人到店时间的前后顺序,以及秦孙二人到店后点了酒菜后就专一等候的情况所产生的推断,却是完全背道而驰,那明显是沈姓商人的地位明显是高于这二人的。
这三个人在酒楼门口的表演,在旁人看开很是寻常普通,不外乎那沈姓商人要为自己的内弟在永安州衙门里面谋个差事,但是自己没有直接的门路,便请托了官塾的孙仲康从中代为牵线搭桥。那孙仲康却是和这秦押司是熟识的很,于是便有了这三人今日鼎香楼之会。
这番在旁人看来只是司空见惯,过耳就忘的寻常小事。哪怕日后有人问起,也只不过都是些人情请托,正常交往,虽然说不上每日都会这永安州内上演,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所以,路过的人听到这三人的话,不会产生什么怀疑,甚至觉得再正常不过,可能就是这三人这么卖力表演所要达成的目的。
那么这三人所做一切,就是在掩盖,因为他们这次酒楼聚会的目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为了某个人在衙门谋个差事那么简单。既然如此,那么之前那姓沈的对范舒杰的无礼申斥的原因也就浮出水面,那就是故意激怒他,好让他不会去打扰这几人的谈话。
要不是自己今夜来找孙仲康,并且和范舒杰熟识而知道此包间内的前因,并且凑巧也看到了酒楼门口的后果,从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肯定也会被蒙蔽在榖里。
思忖到这些,艾远便不打算这就去见那孙仲康。只得暂时留下来又和鼎香楼的几个少时同伴闲聊一会儿,就满怀疑惑的返回学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