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妖的争斗自蛮荒起,千百年从未停息。所谓正邪不两立,人妖殊途,一幕幕传奇故事便在这风云变幻中衍生。
却说有妖亦有道,有正亦有邪,当今天下正道巨擘以‘云昊门’,‘通天阁’为首,降妖除魔,扶危救困,又有得道僧人只身赴险,以佛法超度亡灵,伏魔卫道。
百年来,神州浩土得以安宁,百姓安居乐业。为表恩情,世人皆求佛拜道,以得仙人护佑。正道蒸蒸日上,令蛰伏的妖邪躁动不安,天宝流出,四野八荒暗流涌动。
神州浩土之上,又惨遭妖祸。
雎阳山,扶溪镇
夕阳燃尽山影,将大半个天空也染的血红,世界仿佛笼上了一片血色。林间不惊鸟语,镇子里不闻人声,连流淌的溪水也仿佛没了声息,直将霞光揉进琐碎的粼光中,杳然远去。
扶溪镇本是小镇,却平日里来往客商多有走动,倒也热闹,日薄西山时,便会有人家灯火初上。可今日镇子中并未亮半点灯火,连街巷中也不见行人,颇是诡异。那黑黝黝的楼阁矮房参差不齐,沐浴在血色中,状如一只只狰狞的野兽。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几分腥甜。几道人影从林中窜出,径直落上阁楼的屋顶,身形飘逸,步履间未生出丝毫声响。
来人皆做道人打扮,束发长衣,在夕阳中面色泛红,显着焦急。
其中一年轻人刚一落地,便向房檐越去,脚尖只是轻点,身影已伏在雕花之上,向街巷中深望。
“严师弟,此处可有动静?”身后一人问道。
严莫离向镇中又寻了两眼,回转身落到众人面前,满脸疑惑,道:“已是入夜时分,这镇子却不见半分灯火,甚是怪异。连街巷中也是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不像有活物般。”
同行道人道:“这倒怪了。我们沿着血迹一路飞奔至此,难不成被那妖物逃了?”
一名身着浅紫道袍的中年人越众上前,神韵奕奕,却不是其他弟子可比拟。他向镇子里瞟了眼,冷哼了一声,道:“那血妖乃万年蝙蝠所化,方才被我们所伤,定是逃不远,既然血迹至此而终,下去探探便知。”
话音尚在空中,人已落到地面。严莫离本想喊他,却只能同其他师兄弟相视一笑,悉数跟上。对于这位宗门中脾气最是古怪的师叔,年轻的弟子们一向很是敬畏。
中年道人手持长剑径直向前,那剑在暗色中泛着幽蓝,看样子并非凡品。年轻弟子们也都手持道家秀剑,剑身宽一寸八,长三尺三,映着霞光,泛着不安的红色。
太阳落尽山背,镇子中又暗了几分。
中年道人飞快穿过条窄巷,方转过街角,骤然停下。几位年轻弟子不明所以,纷纷上前。
此处除了寂静,再无其他,跟先前无异。
严莫离心中疑惑,向中年道人恭敬问道:“张师叔,有何异样么?”
那身着浅紫道袍的中年人正是当今天下正道巨擘云昊门竹云沟的首座张大康,此次妖祸乱世,云昊门几乎是倾巢出动,连一向清修的掌门人也下山除妖。妖祸横世,天宝流出,多方势力蠢蠢欲动,不仅云昊门如此,那通天阁更是如此。
张大康皱了皱眉头,向其他人示意噤声,鼻子在空气中闻了闻,有些惊讶道:“这风中怎是血味?”
其他人听言诧异,仰头一闻,果然从丝缕风中嗅到了几分腥甜气。
其中一人突然道:“这风是从那个地方吹来,血气定是出自那个方向!”
张大康顺眼望去,脸上坚毅道:“我们去看看,大家都提高警惕。”
他率先走在最前面,不觉间已将手中的剑又握紧了几分。其他人紧随其上,却是每向前一步,那血气便浓郁几分,直搅的人气血沸腾。
正向前走时,一人突然疾呼道:“这是什么?”
众人停下,见那名年轻道人脚下正踩在一滩暗色液体上,那液体似是粘稠,正顺着街角一处矮房流出。
张大康匆匆上前,手沾浓液在鼻前闻了闻,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冷冷道:“是血。”
“血?”年轻道人惊呼,脚连忙从血滩中移出,惊魂未定道:“这—这么多血,该是死了多少人啊?”
张大康凝眸向前,眼中凶光大放。沉声道:“此处必有蹊跷,你们速速跟上我!”
便见他脚下升起一片青光,身影已至矮房门前,手起剑落,哐当两声响,那房门却是被劈成两半。
年轻弟子们不敢怠慢,须臾间已到门前,正向往里走时,却被张大康一把拦住。
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吹亮后向屋中走去。浓郁的血味令人气血沸腾,若不是他道法功力深厚,此时恐怕已然失了本性。年轻弟子们只是站在门外,却已不得不催动道门心法同这股血气抗衡,若进了屋子,遭到气血反噬,后果将不堪设想。
向里五步,火光所到之处,皆是死尸,这些人死相狰狞,胸前都破开个大洞,身体显得干瘪,显然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气血。不仅老人,连尚未足岁的孩童也被所害,张大康见此惨状,眼中流下泪水,自责自己为什么方才不一剑刺死那血妖,令这镇子上的人白白送命。
正忧伤间,暗处突然传来声细响,只听倏地一声便见一道黑影从死尸堆飞起,躲空而出。
张大康眼疾手快,大喝道:“万恶血妖,哪里跑!”携剑只身追去,轰隆声中,那矮屋房顶已被破出个大洞。
那黑影笼罩在一层暗红的血雾中,似是人形,却又像是一只大蝙蝠。它升入半空,并未离去,见着张大康追上来,娇嗔一声,随手挥出两团红光直奔他面门而去。张大康也不闪躲,道诀引动,身前青光大盛,竟硬生生受住红光而毫发无损。
血妖这一击似在试探,冲着张大康桀桀笑道:“臭道士,果然有几分本事。方才老身大意了才让你伤了我,如今我伤势已愈。此处的人血可真是香甜呀,哈哈……”
张大康见它如此猖狂,心中盛怒,喝道:“你这万恶妖物,残害生灵,草菅人命,为天理所不容,看我今日不诛了你!”口中呢喃有词,却是一股清纯的赤色从臂间益处,向所持的幽蓝色长剑涌去,那赤红色似是精纯阳物,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众年轻弟子见他只身而上,连忙大喊道:“张师叔,小心!”。见到张大康手持赤光长剑,气度非凡,不禁心中暗暗向往。不仅感叹张大康道法修为深厚,也是初次见到那青霞赤火的真容,流光溢彩,火光肆虐,却又有碧波柔水流连其中。相传青霞赤火乃是用沉入大泽深处的陨落天火所造成,本身便具有水火两种不相容的属性,平日里青霞赤火以幽蓝色面人,入手冰凉,即使是在炎热之地也并无热感。若以功法催动,引着剑身的火元爆发,此剑方可化作真正的青霞赤火,可持剑之人功力耗损大增。
方才张大康见那屋中惨相,已是悲愤不已,此时又被血妖讥讽两句,一时怒火中烧,出手便是青霞赤火的杀招,也顾不得功力耗损,纵地一跃,向空中血影迎去。
血妖冷哼一声,仰天数声尖啸,地上的年轻弟子功力微薄,竟被这刺耳啸声震得险些晕过去,有两个弟子鼻孔之中已流出血。
张大康功力深厚,自然不怕。御剑横空向血妖钉去,那血妖修为足有万年,知道硬抗不得,只是转瞬间便消失在原地,身影已挪后丈许。
见弟子们被那尖啸所震,脸色苍白,张大康急喊道:“封住耳脉!这血妖最是狡猾,你们速去布下五行天网阵,万不可让这妖物再逃了!”
众弟子道:“是,师叔。”运起体内真气封住耳脉,那尖啸声果真再听不见,稍作调息,便向五方飞去。
见五人已分散开,已是无忧,张大康轻叹了口气。举眼向身前看时,那血妖身影竟消失不见,只是稍作迟疑,一股凌冽之气已向他后背划来。
他断喝一声,脚走三才歩,回转过身,将青霞赤火猛地上提,只听一声闷响,那血妖便向后移去。她已化身人身蝙蝠,氤氲在浓郁血雾中,方才那凌空一爪被张大康手中长剑挡回,手臂上正传来阵阵疼痛。
血妖一时恼怒,愤愤道:“臭道士!我定要吸干你的血,吃光你的肉!”
张大康将剑一横,脸色冰冷,道:“今日,我定要你伏诛,替扶溪镇的百姓报仇!”
血妖闻言哈哈大笑,似是不屑,尖声道:“你当老身这万年修行是白费的吗!”
只听一阵噼啪作响,血妖氤氲在血雾中的暗影又生生大了一倍,此时已完全化作妖形,竟是只翼展超过五米的吸血蝙蝠,两只红眼泛着幽光,若两只小灯笼般挂在头上。
妖之所以为妖不仅仅是邪恶嗜血,好欺瞒狡诈,还因为它可化为人形,魅惑人心。修为万年以上的妖则可在妖身和人身间随意变幻,可所受之苦也绝非常人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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