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此时化为真身,显是被张大康手中的青霞赤火所慑。以人身相斗,虽然速度飞快,总是令敌人防不胜防,可若被刀剑所伤,却得不偿失。血妖奇袭不成,如今化为妖身,虽速度不如人身,法力却增了不少。
只见她扇动着翅膀又向高处越了一截,望月长啸,身周血雾霎时腾散开,如水般铺在她脚下,翻涌浮动,仿若实物。
张大康修为已入太微境,大可不必御剑飞行,见血妖化出真身,眉头不禁一皱,双脚游离间,口中已是段真诀诵出。待他站与血妖平齐,剑心猛地向前一指,周身青光大盛,数道剑影向血妖击去。
那血妖见躲闪不得,将双翼收拢回身,忽而使力扇动,令血雾凝成烟光与剑影轰然相撞,又有几道烟光如游蛇般向张大康袭来。
剑影在烟光中不得再进寸许,最终暗淡消弭。那几道烟光带着邪恶的血气,阴冷无比,向张大康砸来。张大康闪身向后,御剑驰飞,手指引动间,已将烟光击的粉碎。
他托住身形,断喝一声,腾身已向高处。口中引着道诀,身上青光流转飞快,青霞赤火在他眼前正缓缓升起,此时一层青色光晕笼罩在剑身,似是让剑又大了几倍,透着股浑然肃杀之气。
血妖见到此幕,不禁心中一寒。她方才便是被这凌天飞剑所伤,若不是躲得飞快,此时怕是凶多吉少,到现在虽然靠着吸食人血妖体已痊愈,可左肩上依旧隐隐作痛。
张大康诵完最后一句道诀,空气徒然一冷。他整个人都氤氲在一层青色光华中,脸色冰冷,青霞赤火缓缓转动,直指血妖,其间似有风雷闪动。
血妖并非等闲之辈,舒展双翼,张大口将脚下的血雾吸入腹中,从口中吐出颗暗红色的珠子,直迎张大康而去。
张大康脸色一凝,双手引剑向前,威喝道:“敕!”
只听凭空传来一声霹雳,青霞赤火如流光般向血妖钉去,其上雷纹涌动,似要毁灭一切。
血妖怪笑了两声,怒喝道:“臭道士,受死吧!”蝠翼猛地扇动,一股大风直奔张大康刮来,那暗红色珠子突然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扶溪镇,径直迎上飞驰而来的青霞赤火。
夜空之上,雷声大作,仿若天神动怒。接着又是无数刺耳的尖啸传来,仿若百鬼哭行。
血妖扇动着巨翼向前,想要抓住那光华逐渐暗淡的珠子,那珠子却在半空中突然破碎化为齑粉,随风消散。
青霞赤火失散光华,向下坠去。张大康刚才那一击已使尽全力,又被血妖双翼扇动的飓风伤到,此时道袍破烂的丝丝絮絮,细碎的伤口中不断涌出血来,若不是道法精深,怕是已向地上落去。
血妖眼看着珠子消失而无能为力,一口浓血喷出,悲号道:“不——”双眼燃着凶光,也不顾自身伤势向张大康扑去。
她恶狠狠道:“臭道士!今日你碎了我的元丹,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血妖蝠翼展开,仰天长啸数声,直刺的人耳生疼,向张大康飞去。
张大康被这尖啸震得有些晕眩,睁眼时,血妖的邪恶大口已到近前。他双手速速回转,掐着道诀,引着一团青光径直向血妖罩去。
血妖迎上青光,却如同入了水般,身形被阻滞。她恼怒不已,右翼划开条弧线向张大康脖颈处割去,张大康抽身向后,却依旧被那蝠翼所伤,前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见到一击未中,索性是上了张大康,血妖知道再斗下去定然不妙。便寻着张大康迟滞的间隙,化为人形,氤氲在血雾中向下逃窜。
张大康见势不妙,想要去追,却感体内气血翻涌,当下喷出口血。方才那电闪雷鸣间,看似他占据了上风,可那一击已用尽全部法力,没有真气护体,被余波波及,其实比起血妖,他也好不了多少。
那血妖化为人形行动飞快,张大康顾不得身上伤势,向布阵的弟子们急呼道:“启阵!莫让那血妖再逃了,为祸人间!”
下方暗处的弟子们早已蓄势而待,纷纷应道:“是!师叔!”
便听见镇子各处转来唱诀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妖邪魔物,皆以当诛!九天神灵,三川五海,唯尊吾命;八方神将,五岳仙兵,皆行我令!五行如一,金!木!水!火!土!启!
众弟子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扶溪镇上空回响,从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和正中分别闪烁起一道亮光,直冲云霄。天空此时被乌云压的厚实,那亮光如同匕首般刺入乌云,空里隐隐传来风雷声。
血妖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笼身在血雾中正速速飘向镇外树林,却只听一阵风雷作响,那血雾便径直向地上落去,显是年轻弟子们所布下的五行天网阵起了作用。此次下山除妖,云昊门几乎全部出动,年轻弟子们修为浅薄,只能对付些修行欠缺的小妖。可若是常年在一起的师兄弟,或修习五行阵法,或修习七星北斗阵法,虽不能伤敌,但困住一两个千年老妖也是不成问题。
血妖受阵法牵制,又遭风雷之苦,一时脱身不得。张大康从空里落下,寻回青霞赤火,正向血雾落地处奔去,便又听到一阵雷响。
那血妖身影已从半空中坠落,丝丝无形的雷火布成的网罗正渐渐暗淡,她还未死心,一心想要冲破这天网阵法。
可毕竟是万年老妖,若论修为,还在张大康之上。两次冲阵又遭受雷劫,却并未伤到她。
她腾身入空,桀桀笑了数声,狂傲道:“就凭你们也想要挡住老身!可笑!”。身影在半空中转了两圈,若离弦之箭般向前射去,血雾在她身前凝成了一道光幕,似锋利的尖爪,隐隐有破空声传来。
那尖爪刺向五行天网阵的雷网传出数声惊雷之音,只的年轻道士们皆痛苦的呻吟着,却依旧苦苦支撑,可血妖力量实在太大,僵持了一会儿,随着一声尖啸,五道亮光顿时失色,阵法被破。血妖得空腾飞向前,将身形隐没密林中,只须臾功夫,便消失不见。
空里幽幽传来她怨恨的声音:“臭道士!今日之仇老身记下了。来日定要你尸骨无存!”
张大康本欲追去,但又想到阵法被破,众弟子定然受伤,此处妖祸横行,若遇到一两只千年老妖,恐遭不测。便飞身前往五处探看,索性那血妖已是强弩之末,并未对年轻道士们造成大伤。张大康分给每人一粒聚气散服下,叮嘱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修养调息。
他也服下颗聚气散,恐那血妖逃远,未做停留,匆匆追了上去。
血妖所过之处,空气中会留下淡淡的血腥味,张大康凭着这缕血气,在林间飞速急追。
层云散去,天空繁星如点,密密麻麻。月影如钩,若锋利的剑刃,透着寒光,似要将天空划破。密林间传来夜枭的长吟,又有数声狼嚎从山野深处升起,隐隐约约仿若呓语。
林风又起,卷起涛声阵阵,婆娑的树影在地面上摇曳,宛若恶鬼的爪牙,森然密布。
林间的脚步声格外响亮,折断枯枝的噼啪响盖过了夜虫的欢叫。空里的那缕血腥味,正随风变淡,张大康疾步如飞,追寻着这似有似无的味道,不知疲倦的向前。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空里是否还有血妖身上的血腥味。或许是执念使然,那股味道始终存在,又偶尔消失不见。可他的脚步一刻也未曾停下,扶溪镇百姓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令他悲伤不已,他的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声音:追上血妖,将其诛灭。
他不愿做道门的败类,若放虎归山,定然会酿成一场大祸。那些人虽然不是他杀死,可若不是血妖从自己手上逃脱,扶溪镇的百姓怎会有此劫难?那扭曲痛苦的面容,无时不在捶打着他的心灵,那些人仿似都活过来一般,冷眼望着他,喊着偿命。
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道袍被染红了大半,他却浑然不在意,像是不知疼痛般,一步步向前。
翻过一座山岭,他的脸色已经发白,呼吸也沉重起来。空气中的那缕血腥气,张大康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血妖身上遗留出的。
月光如水,安静的洒在林野,似一汪深邃的清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杪影在如在水下游离。
张大康步伐略显沉重,浑身也觉发冷,可他向来是个固执的人,执念使他不得停下。
林深处突然传来声婴儿的啼哭,格外响亮,在夜下显得凄惨。
张大康浑身一震,身上汗毛竖立,执念也似乎在惊厥中烟消云散。他停下脚步,向四周寻去,可除了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树木和斑驳的星光,却是再无他物。他心道:“难道我听错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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