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狩被淮南侯府搞得轰轰烈烈,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宗室和勋贵府上都请了去,去终南山的官道上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连吕氏都忍不住咋舌“多久都没有这样的热闹了。”
自从废王之乱后,女帝登基,长安城里的各府人人自危,便是有热闹也不敢张扬,唯恐被盯上了,沾染上麻烦,之后太子与禹王、梁王三党独立,更是势同水火,再难有这样的热闹。
萧容悦看了看马车外,轻笑一声“的确是难得,竟然能同时请动了太子殿下与禹王、梁王三位,难怪这许多人来捧场了。”
吕氏点点头,却又低声叹道“原本我要推了,只是宫里传了话来,说是几位吕氏宗亲也会过去,让我过去说说话。”
萧容悦挑眉“连陛下都惊动了。”
吕氏无奈“终究是放心不下吧,虽说让清郎在崇文馆进学,但也并不肯教策论经略,都学的是经史诗赋,时不时召了我入宫,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说几句闲话,消磨半日功夫。”
萧容悦自然是知道的,她劝慰吕氏“天长日久,陛下会明白的,如今朝中形势不明,小心些更好。”
她看了眼成对的马车与随从们,放低声音“这次的冬狩怕也不简单,王妃还是小心些。”
到了冬狩的庄子门前,淮南侯夫人毛氏亲自迎了上来,向着马车行礼笑着“王妃赏脸,真是蓬荜生辉。”
萧容悦扶着吕氏下了马车,吕氏和气地与毛氏笑了笑“辛苦夫人了。”
毛氏忙引着她们往庄子里去,私下里悄悄瞧了吕氏身边的萧容悦几眼,目光里多了几分打探和兴味,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也没变“这庄子上陈设简陋了些,还望王妃不嫌弃,那边准备了两间厢房,给王妃和萧娘子小歇,一会冬狩开猎的时候,我过来请王妃和萧娘子过去。”
吕氏也知道她这时候最忙,体谅地道“你去忙,一会打发人来就是了,不用亲自过来了。”
毛氏忙道谢,笑着退了下去。
准备的厢房倒是很雅致舒适,萧容悦陪着吕氏在厢房里说着话,却听见外边一阵脚步声,有人说笑着过来了,经过吕氏的厢房时,还拔高了声音问“这里面是谁的,如何会比我那间还要好?”
另一位陪着的像是婢女,小心地回话“是颍川王妃的厢房。”
那一位才没了声音,只是走得远了些,还是飘过来一句“怎么连颍川王府的都请了……”
吕氏与萧容悦坐在窗边听得清楚,蹙了蹙眉,问香桃“方才是谁?”
香桃出去问了,进来道“是乐阳县主。”
吕氏有些惊讶,怎么会请了她,长安贵府里都与这位不大走动了,瞧不上她的做派,更是不想招惹她,毕竟是太宗长孙女,先帝与今上的嫡亲侄女,谁也不想轻易开罪她,只能敬而远之。
萧容悦也是暗暗吃惊,只是面上不好表露,只能笑笑说起了别的事来。
乐阳县主却是半点也没觉得拘束,她带着婢女在自己的厢房瞧了瞧,很有些挑剔“这样蹩窄,教我怎么歇着。”
她撇撇嘴吩咐婢女“让人去淮南侯夫人那里问一问,程五郎在哪里。”
她可是早就听说过程漠了,长安有名的浪荡纨绔子,最是不成器的,据说是常年流连花街柳巷,可是有什么要紧,她在宫宴上见过程漠那一回,有一副好容貌,冷清的容颜俊美英挺,看得她心扑通扑通直跳,就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才吸引人,那是男人的味道,不是府里那几个能比的。
婢女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赶着去了中堂那边,见了毛氏低声说了乐阳县主的话,毛氏笑容满满当当地“五郎刚到,这会子怕是陪着几位郎君说话呢,一会开猎前是要去厩房看马的。”
婢女得了话,道了谢回去了。
一旁站着的一名小婢女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走远的婢女,又低下头去,趁着人来人往乱着的时候悄悄退了下去。
程漠正懒洋洋坐在榻席上,听常允与人吹着牛“……上次要了五郎的重弓回去,我便日夜苦练,如今何止是可以拉弓,便是猎鹿也不在话下。”
与他说话那位正是郑国公府董六郎,哈哈大笑“你说得这样好,一会可就看你的了!”其他几个郎君都在笑。
常允有些尴尬,嘿嘿干笑“今日不好喧宾夺主,是淮南侯府做东,自然是让五郎出出风头了。”
他回头,冲着程漠挤眉弄眼,示意替自己打个圆场,总不能让他在这群小子面前丢了脸面去。
程漠哭笑不得,转头问董六郎“转过年去就要下场了,平日都不肯出来,今日倒是稀客了。”
董六郎叹气“若是你府里有脸面请了三位殿下,今日无论如何我阿爷也不会让我来的。”
他无奈地一笑,“下场也不过是应付罢了,哪里能中得了。”
几位郎君都是一默,春闱的举子何止千百,想要高中何其难,郑国公府如今大不如前了,更是没能力去疏通了,董六郎想要高中的确是难上加难。
来福悄悄走到程漠身后,低头不语。
程漠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起身来“那边怕是又来了宾客,我过去瞧瞧。”
常允乐得旁人不再提他开弓的事,忙道“你快去吧,若是招呼不过来,就让人来叫我,我还是认识不少的。”
程漠一笑“你先说说你一会猎鹿的事。”
常允顿时苦了脸,被董六郎几个围着问。
走得远了些,来福脸色肃穆“方才中堂那边送了话来,有人使了婢女去侯夫人跟前问起郎君来……”
他把婢女问的话与毛氏的话说得清清楚楚,便垂着头不再开口。
程漠顿时皱了眉“是谁问得,可打听清楚了?”
“乐阳县主,是侯夫人亲自去送的帖子。”
程漠原本有些吃惊,但很快脸色变得铁青,目光阴冷狠厉,薄薄的唇紧紧绷着“他们倒是不教我失望,连这样龌龊的事都能想得出来。”
来福如同泥雕木塑一般,不问也不开口,只是垂着头,等候程漠的吩咐。
程漠慢慢舒展开眉头,一双眼冷清如星“太子殿下何时到?让人去庄子门前等着消息,速速来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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