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銮驾到了别庄门前时,诸位宾客都已悉数迎了出去拜倒在地,梁王和禹王笑着在一旁叉手作礼“殿下好威仪,只怕这终南山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排场了。”
太子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都起来吧,今日是淮南侯的盛情,不必拘礼了。”
梁王一笑,唤了汝阳侯孟峥与卫尉赵旭“走,那壶酒还温着呢,吃了酒随我去开猎,听说这山林里有鹿,猎几只来添添彩头。”
禹王倒是谦谦有礼给太子欠了欠身“皇兄一会可下场许久不曾见过皇兄的风采了。”
太子看着他“不了,今日我不过来小坐便走,你可以与他们好好热闹热闹。”
禹王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要与他一起,不过是不想教人瞧出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毕竟这里还有梁王的人。
他笑了笑,转身带着自己的人进了庄子去了。
太子这才在淮南侯程峰几人的簇拥下,也进了庄子,看着里面已经点上了的火盆,与当中铺开虎皮的主榻,他才有了些笑容“布置得不错,费了不少心。”
程峰从龟兹之事后可是甚少见到太子和颜悦色对他说话,精神一振,忙笑着欠身“殿下过奖了,是下臣该做的事。”
太子嗯了一声表示满意,这才往下面看过去“怎么不见五郎,难不成你设宴他不曾来”
程峰心头一跳,目光暗了暗,笑着道“来了,听闻殿下亲至,他也不敢胡闹了,自己过来了。”
说话间,程漠已经大步进来,给太子行礼“殿下。”
太子见着他,才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我便说,这样的热闹少不了你,怎么样,一会该下场去试试身手吧,不会日日吃酒作乐把个骑射的本事忘了干净了吧。”
程漠笑着应了,陪着太子在堂中吃酒说话。
程峰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起身出去唤了亲随过来“去问问夫人可都安排好了一会就要开猎了。”
毛氏这会子正吩咐人去各处厢房请女眷们去围场,自己陪着梁王妃与禹王妃往那边过去,见了亲随过来,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婢女,低声道“都安排妥当了。”
萧容悦陪着吕氏出来,二人倒也没打算骑马下场,也便是一身寻常衣裙,带着婢女悠闲地在庄子边散着,毛氏使了来的管事妈妈满脸笑容“王妃与萧娘子若是不下场,不妨去围场边的暖棚里坐着,那里暖和又敞亮,能瞧见围场里骑马狩猎,已经摆好了酒菜瓜果了。”
吕氏自然是不挑剔,笑了笑带着萧容悦过去了。
暖棚是红柳木搭起来的,上面盖着厚厚的毛毡,下面更是摆了炭盆,只有向着围场的一面是敞开的,其余三面都垂了毡帘,坐在里面可以自在地看着围场里面的情形,却又不觉得冷,桌案上摆着新鲜的哀家梨和糕点,旁边的婢女还捧着盛满葡萄酒的水晶瓶。
禹王妃杨氏与梁王妃上官氏早就在暖棚里了,身边都围坐着好几位夫人,就是乐阳县主跟前也坐了一两位,看着吕氏与萧容悦进来,暖棚里的夫人们神色各异,杨氏不过是瞥了她们一眼便别开去,继续与那几位说着话,并不搭理她们。
上官氏倒是看了吕氏几眼之后,笑着向她道“等了你好一会了,她们说你也来了,还想着与你说说话呢。”
吕氏看着上官氏笑了笑“许久不见,大堂嫂。”
上官氏身边的夫人们忙让开去,让吕氏在她身边坐下,姑嫂二人说起话来,萧容悦跟着婢女去了自己的榻席上,倒是悠闲自在地看着围场里的人们。
只是这样的悠闲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她便察觉到一旁席上一道怨恨的目光,转过去看见的是陈氏,她没有与那些夫人们一样陪着几位王妃,只是与苏太傅夫人余氏坐在一起说着话,只是此刻她却顾不得与余氏说话了,直直盯着萧容悦,满眼都是恼恨。
萧容悦皱眉,至今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卫国公夫人,她与卫国公府并没有什么来往,就是当日救下了程瑜,但也没有再深交,为何她会如此恼恨自己,甚至不惜降低身份去寻了国子监丞郭家给她说亲。
真要说起这件事来,她只有一个感觉,莫名其妙,就像陈氏对她的怨恨一般。
不过她也并不惧怕,虽然她如今只是个立了女户的商户,但也不是什么由得别人拿捏的软柿子,谁想要难为她,就要做好被收拾的打算。
她坦然回望着陈氏,面色平静如水,不慌不乱,也没有退让,倒是让陈氏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心里却更是恼怒,这小娘子如此不知好歹,分明是有意挑衅,她心里怕是还没有死心呢是了,亲事没有说成,西北又来了捷报,只怕过不了多久西北战事可平,大郎是有战功可以请封的人,她怎么可能舍得下
陈氏咬了咬牙,转头与余氏道“还有件事我始终是没个主意,还请夫人帮我出出主意才好。”
她难得如此亲热,余氏自然不会扫兴,笑着道“国公夫人不妨直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陈氏深吸口气“是我家大郎,说起来也是他阿爷和我耽误了他,想着要他先在军中效力先立些功业,之后再来说这成家的事,可是不曾想一来二去倒是耽搁了下来,眼瞧着他就要及冠了,可这亲事”
“我平日里少出来走动,想着夫人与这些府里走动得多些,不知道可有合适人选”
余氏心里却是打了个腾,想起了先前流传的陈氏给自己侄女说亲的事,也不知道这回是真还是假,可不要又是跟上一回一样。她可是知道郑国公府三夫人冯氏帮着陈氏去郭家牵线,最后两头不落好,郭家更是记恨上了冯氏,她不想也成了这样。
如此她说话便留了几分,笑着道“怎么会,你家大郎人才出众,又是年轻有为,不知道多少人家惦记着呢,是怕你眼界高挑不中,若是放出话去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提亲事,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去。”
陈氏心里有事,却不能说出来,只能苦笑“哪有这样的事,还是得挑一门合适的亲事。”
说话间,下面围场已经开猎了,骑着马带着僮仆的诸位郎君都向着这边过来了,三七却是眼尖,一眼看见了跟在人群最后的一位,惊讶地低呼“那,那不是杜三郎吗”